当年诛杀靖康军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眼前。
箫崇当时骂他狼心狗肺助纣为虐,他还以为他是恼羞成怒,气急之言。
所以,是他自己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妄下结论了吗?
他能够走到今日,离不开箫老将军的提携,最终他竟然将剑对准昔日袍泽,趁他们疲乏之时,将那支率立功勋的将士全都击杀于关外,至死未能归家。
梅敬先红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从战场上一路厮杀过来,沾了无数人的鲜血,他却第一次觉得它们是如此的肮脏。
他恨不得能够提剑将它们斩下。
梅斯年看了一眼梅敬先后又看向沈榭,明显还在状况之外。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十分震惊,崔泰宁在文人的心中地位十分之高,且他也并未担任什么要职,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会陷害长平长公主。
“陛下,钱大人说的对,长平长公主之前为了南靖付出诸多心血,现在既然有证据,确实应该重审,莫要寒了忠臣的心。”
长平长公主虽然离开朝堂多年,但声望不减,现在钱远山提起此事,而且说的言之凿凿,自然有人会提议重申此事。
“臣附议,现在崔学士也被牵扯进来,如果有人刻意利用这件事抹黑崔学士,也好还他一个清白。”
“臣也附议。”
宣宁帝的眼神从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如果这件事重审,他督查不力,误杀对自己有大恩的亲姐一事,就会流传后世。
他不愿意留下一个这样的骂名。
只要杀了这些人,就能防止这件事情泄露,最后给他们安一个死于太子叛乱,安抚他们的家人即可掲过去。
反正马上就到科举了,他可以从中挑选一些人顶上,再从各州调些人上来,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沈榭见宣宁帝这样,心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打算,抬眼直视他,讥笑道:“陛下想来应该还不知道黎安城中的情况吧。”
看到众人诧异不解的目光,周济琛好心给他们解释:“城中现在应该已经因为这件事沸腾起来,这案陛下就算是不想审也不行了。”
宣宁帝眸光凌冽的看向他们,他是真没有想到,算计了那么久,最后竟然被这些个小辈将了一军。
“当年这个案子是昭国公亲自审理的,这样说来,昭国公是否也牵扯其中?”有人发出质疑。
“当时所有证据全都指认长公主谋逆,无论是谁审理,都逃不过这个结果,昭国公当时接手此案,也是为了拿到证据,好彻查此事。”周济琛为沈榭辩解道。
“就算如此,那你们勾结北离公主,搅动南靖内乱也是事实,勾结外敌,也是死罪。”
“谁说他们勾结外敌了。”沉默良久的木清辞出声道,将手伸到耳后,轻轻一扯,脸上人皮面具掉落,露出了一张和永宁公主全然不同但又让众人十分熟悉的脸。
“荣乐郡主,你竟然是荣乐郡主。”
永宁公主长的十分妖艳,眼波流转,一颦一笑都像是在摄人心魄。
但箫陵不一样,虽也是艳丽的长相,但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之前就提前预料到有这一日,她就去找思佳帮她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脸。
沈榭不忍她受苦,一开始还不愿意,后来拗不过她才答应。
人皮面具一扯下,自是引起一阵哗然。
宣宁帝往后退了一步,竟然真的是她。
梅敬先心中的那一丝侥幸,在这一刻也已荡然无存,他忽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中,带了几分悲切。
箫陵淡淡看他一眼,将目光定格在宣宁帝的脸上,她忍住心中的恨意,笑着开口:“陛下,可否摒退周围的人,我们单独聊聊。”
宣宁帝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点了点头,“所有人,全都退至十丈开外。”
“陛下。”薛长想要劝阻一二,他知道箫陵的武功不俗,如果他们离得太远,他怕......
“退下。”宣宁帝又说了一遍,语气不容拒绝。
众人只好后退。
沈榭拉住箫陵的手,他并未打算离开。
箫陵也没管他。
等其余人退到指定的位置后,箫陵才开口,她没有过多的寒暄,也没有问一句为什么,直接道:“陛下,你下罪己诏吧。”
“以前没有外人的时候,你都是唤朕阿舅的。”宣宁帝没有应她的话,自顾自地道。
他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笑了一下,“果真是长大了,将朕都蒙在鼓中,看不透你们的计划。”
箫陵冷笑道:“这不还是仰赖陛下教得好吗,当初瞒着众人设计了这一出大戏。”
她是真的懒得跟宣宁帝再多废话,直接将自己的条件说了出来,“你下罪己诏,重审此案,还我爹娘以及当初蒙冤之人的清白,让梅敬先偿命,那这件事就只会是崔泰宁所为,南靖江山亦不会发生什么动荡。”
“你觉得这件事是朕指使崔泰宁做的?”宣宁帝不解蹙眉。
“难道不是吗?”箫陵反问。
“朕只是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没有阻止而已。”事到如今,宣宁帝也没有瞒着的必要,直言道,“箫家势大,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容忍,但朕当时也并没有想要杀他们,只不过是想让你爹交出兵权,老实的待在黎安。”
“如果不是你们当时有异动,梅敬先也不会动手。”
听到这话,沈榭和箫陵的脸色都顿时一变。
“崔家跟我爹娘无冤无仇,如果不是有人指使,为何会陷害他们。”箫陵颤声问。
宣宁帝见他们脸色不对劲,也有些疑惑,“崔家不是站队的老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