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动机的轰鸣被隔绝在车厢外,裴野打了下方向盘,不着痕迹地向后视镜瞥了一眼。
镜中倒影出他的身影以及被丢在车后座的几件衣物,裴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鼻子,侧目往副驾驶位看了一眼,清清嗓子。
“好点了没?”
他问,尽量让语气显得放松,装出一副闻不到车内浓郁的信息素的模样。
副驾驶座位靠背被放倒至最低,傅声清瘦的身子裹在薄毯里,背对着裴野侧躺着,他看不到傅声的脸,只能看见青年披散开的漂亮长发,赤.裸的肩胛骨,以及腺体肿胀的苍白后颈。
傅声没回话,窝在副驾驶,单薄的肩胛骨随着呼吸起伏。
车内气氛看似平静,实则有种疲惫下的诡异。裴野忍不住侧头望了傅声一眼,开口时难得结巴了一下:
“声、声哥,很快就到别院了,要不……”
他一边措辞一边思考要不要和傅声商量“我帮你把衣服穿上”这件事,身为血鸽的十六核大脑终于也有了算力枯竭的这么一天。忽然,傅声动了动,细瘦光洁的手臂从毯子里伸出来。
裴野吓了一跳:
“咋了声哥?”
然而傅声只是捂住胸口的薄毯,另一手扶住酸软的腰肢,吃力地翻了个身,勉强朝向裴野这边。
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血色,清隽立体的五官同样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睫羽暴露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此刻的孱弱与疲倦。
“车上为什么会有毯子。”
傅声嗓音十分沙哑地问。
裴野愣了,回正视线,若不是开着车,此刻他或许不知该把把手往哪里放。
他不敢去看身旁omega那被薄毯勾勒出的身体线条,坐直了身子:
“声哥,你问这个干嘛?”
仅仅一个小时过去,傅声的眸中已恢复一贯的澄澈,眼底如古井无波。
他双唇轻启,道:
“你备着薄毯,是不是……”
傅声忽然顿了顿,眼底恍然闪过一丝冷色。
“你是不是早就预谋到这一天了。”他问。
裴野:“……啊?”
傅声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脸上甚至隐约有些赌气似的不满。
裴野烦躁地抓抓头发:“不是,声哥你怎么总赖账啊!刚刚是你要我标记的,我怎么可能蓄谋……”
傅声裹紧了薄毯,撇过脸去。毯子下一双白花花的长腿晃过余光的视野,青年忽然有点口干舌燥,努努嘴:
“行,我说就是了。前段时间你不许我进别院探视,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受欺负,所以就把车停在院子外,夜里冷了就盖着它。”
傅声蓦地怔住,扯着毯子的手松了松:“你一直在车里睡?”
裴野不情愿地咳了咳:“嗯。”
傅声默默低下头,抓过薄毯的一角,垂下头小心地嗅了嗅,睫羽压下眼底猝然漾起的一片涟漪。
淡淡的薄荷味道,还残存在柔软的毯子上。
裴野没有说谎。
傅声强压下脸上一闪而过的动容,低着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腹腔忽然一阵撕裂般的刺痛,疼得他气息倏地颤抖。
“扯到旧伤了?”裴野头也没回地问,“刚刚都怨我,不知道你吃不住劲儿……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
傅声把手绕到身后将薄毯掐紧,有气无力地一下下捶着腰,咬住嘴唇,打定了主意不搭茬。
车子驶离主干道,向着医院的方向开去。裴野忽然小小地叹了口气。
他道:“声哥,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毕竟标记之后你会对我这个alpha的信息素产生很大的依赖,虽说不会意外进入信期,可……”
他没有说下去,可有些话足以心照不宣。
医院的家属区已经出现在不远处,别院两层楼都黑黢黢的,只有岗亭的灯光远远亮着。傅声心里忽然有点慌,想起自己身上只赤条条地裹了件薄毯,顿时松手就要爬起来:
“把衣服给我——喂!”
车子停在别院外,裴野拔下车钥匙:“晚了。”
他开门下车,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一把将下意识裹紧毯子瑟缩的omega娴熟地抱入怀中,关上门就向院里走去!
傅声的脸腾地烧起来,浑身比方才在车内承受标记时还要沸腾十倍不止。
“怀宇,”他急得音调都变了,“怀宇会看见!”
让认识的人看见自己裹着一条毯子,长发凌乱,满身浓郁的alpha信息素和狗啃过一样的痕迹,就这么被抱回去,他的脸还要不要了!
他奋力想要挣脱,可没动弹两下,浑身的骨头缝都酸疼得要命,生殖腔内的胀痛也愈发明显。傅声很快便喘得厉害,蹬着腿挣扎,忽然听见岗亭的门拉开的声音:
“回来了啊——哎哟我艹!野哥!这这这——”
裴野目不斜视,抱紧了傅声,顺便把松垮的毯子扯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快要惊掉下巴的徐怀宇迅速回过神:“……好嘞!”
联邦好室友徐怀宇同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撤回岗亭,砰的关上门。傅声浑身登时卸了力,侧过头鸵鸟一样颤颤巍巍把脸埋进裴野胸膛。
非常好,到底还是把脸丢尽了。
傅声心灰意冷,像一具尸体一样被裴野一路公主抱回了主卧,将他放在床上。但到了这地步傅声还是不想完全放弃自己的颜面,掀开被子就要将自己裹住第二层,被裴野捉住:
“别闹了声哥,我帮你换衣服。”
到了这一步,傅声彻底失去了反制的力气和手段,标记后的不应期姗姗来迟,他身子又酸又麻,倒是裴野神采奕奕,衣服头发都没有乱,人模人样的扶他坐好,帮他套上睡衣,又跑出去翻出药箱,回来看着他喝水吃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