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一段时间,乔衣见时默还没有去打耳洞,眼巴巴地盼着矶市的天气快点变冷。
她很想问问时默把耳钉藏在了哪里,几次开口,却欲言又止。
真的问了,倒显得她对这件事迫不及待。
会太粘人。
这天,与钱婫通视频电话,乔衣看对方换了副很日系的耳坠。
好友戴了副长长的流苏,在她说话摇头的时候轻轻晃动,柔和的弧度将她本来有些方的脸型做了恰到好处的修饰。
钱婫偶尔用手摸摸它,轻轻拽两下,笑着跟乔衣说:“我家猪蹄背着我氪金买皮肤,我发现后他买了赔罪的。”
乔衣发自内心地感叹:“他的眼光真好。”
“你也可以打呀,天气很冷了。我把我去打过耳洞的医院分享给你,上回特地挂个专家号,还被医生笑太谨慎,不过她技术挺好,我一点没疼。”
乔衣拿了医院地址和医生的联系方式,想和时默商量,又觉得想什么时候打是姐姐的自由,哪怕再等一年。
怀着说不上来的心情,她把头埋进被子里,缺着氧睡着了。
一个小时后,背完新电影台词的时默走上二楼,把乔衣的头从被子里捞出来。
趁她熟睡,在她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这双好看的细眉毛在睡着的时候也蹙着,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好的人又惹宝贝不开心。
时默看着乔衣熟睡的脸,想到了刚背完的某句话。
这一次,她在民国背景的电影《挽红尘》中饰演女二秋溪桥,一个幡然醒悟后,愿意为家国大义牺牲爱情的曲艺者。
秋溪桥常作青衣扮相,对她的爱人说:“你的美是真,我的是假。你看到我面上的油彩,应当看到我只是伶人,是戏子。你我之间,只能是逢场作戏。”
最终,她以为她失去了她的心爱,爱人却最终回到了她的身边,告诉她战事已经终止,他们将白发相携,就连化作灰也垒在一块。
时默是个大团圆结局爱好者,很喜欢这样的收尾,即便影片台本最后留了白,旁白说她们这几个与命运抗争过的伶人最后分散在全国各地,没有人听说过她们的故事。
时默常在圈中走,形形色色的电影剧情也见过不少。
那些女主女配们褪去衣衫的身躯或柔弱或坚韧,皆是能让人眼前一亮,印象深刻,看完电影后的数年还能对其中的亮点场景如数家珍。
时默在对戏时有过灵魂的震颤,有过入戏时的心爱。
故事落下帷幕,回过神来,却没有真正的爱人。
乔衣却是这样真实。
她是温暖的,可以被触摸到,不会只存在于一段故事里的人。
她们在同一个世界,即便差了七年,也能毫不费力、没有顾忌地拥抱彼此。
原来,拥有她,抱着她,是这样快乐的事。
时默摸了摸吊坠,将它摘下来,放进床头的小盒子里。
盒子里有乔衣的新专辑、乔衣曾经离开时给她写的信,告诉她,她会好好的,不要担心。
时默庆幸,还好她那时及时地做出了行动。
还好她们后来又相遇了,就像被捏在一起的橡皮泥,熬制藕粉时撒入的腌桂花,喷火龙和它的小尾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盒子里还有个小盒子,打开后正是乔衣送她的那对闪着迷人光辉的耳钉,外观简约别致。
时默有个小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怕打针,怕得不得了。
每每刷甲油的时候,她都会想要各种奇奇怪怪的耳钉,来配她的美甲,但一直没能对自己狠下心,挂个啪嗒啪嗒几秒钟就能搞定一对耳洞的号。
她总对自己臭屁地说,你是被火烧过的涅槃凤凰,还怕打耳洞吗。
嗯,还真怕。
但乔衣送给了她这对耳钉,是天意。
捏着敏感的耳垂,时默心中果决地想,明天去打。
但是,要不要让小乔陪着呢。
事关年长者的尊严。
几天后,望着乔衣可怜巴巴的小脸儿,满脸的“天气这么冷了你怎么还没打完戴上它们鸭”,时默最终妥协。
老婆的意见更重要,让年长者的自尊见鬼去吧。
等时默赶去片场,开拍《挽红尘》,导演把造型师拉过来,问他:“这不是有耳钉吗,快把我们之前说的穗子加回去。”
造型师连声说好,心里疑惑,时默是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导演非要加的流苏穗子耳环过于土气,倒不如时默自己戴着的那双耳钉。
时默被前来探班的粉丝拍到侧脸后,就迅速地收录进了时默本人的两个名字的两个超话,夸她的耳钉真是神仙之选,很快这个款式就在全国各大专柜卖断了货,再要购买只能定制。
不过时默当真对她的耳钉宝贝至极。
换装造型时特地将它放进小黑盒收好,塞进手包的夹层,拉拉链扣锁,特别叮嘱她那个如同助理的经纪人,不要让包被人偷了。
《挽》剧组别说小偷,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不知道是什么人送的耳钉,这样重要。
造型师觉得时默这样有钱,就算真的丢了,她也能重新定一对,付了加急费,也就半个月的事。
他在一次午间听时默的经纪人问起了同样的问题,连忙过去听听。
时默用折扇的扇骨掩着唇,好一阵笑,让造型师不知道笑点何在。
只是时默现在身着浅青色旗袍,头发高高挽起成,手中做道具的折扇啪地打开,在九月的天气里扇着风,一副高傲的模样,俨然电影中的秋溪桥。
秋溪桥在听了别人的蠢问题时,也是这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