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默还记着老梁和她们三人行的事,却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把人叫上的元凶。
“这里没有灯泡,想玩什么都可以。”
乔衣受到了十足的惊喜。
那天在矶市的迪士尼主题公园,她为了照顾两个行动迟缓的姐姐,和她们一起提防许妍的来袭,有很多项目都憋着没去参加。
可以放松心情好好玩耍。
她指了远处像大型巧克力酱加工器的圆锥体,表情难掩兴奋,笑得像个八岁的孩子:“我们过去吧!”
“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想去?”
时默宠溺地微笑,顺着乔衣的手指望过去,定睛细看,那是台高度远超百米的跳楼机。
时默:……
她恐高,吊威亚的时候总是会想,断了摔下去可怎么办。
每天上下家里的楼梯,是她所能感受良好的极限。
在国内坐摩天轮时,她克制着自己,把全程的注意力放在乔衣身上,尽量不去看窗外的高塔和蓝天。
而那还是坐在里面。
乘跳楼机,一圈人坐在巨大的“圆环”上,除了安全带之外,整个人和外界亲密接触。
外面的空气又要咬她。
时默陷入了纠结。
害怕是小,在女朋友面前失去身为年长者的尊严,那问题有点严重。
乔衣没听到时默的回答,试探地问:“要不我们去坐旋转咖啡杯?”
乔衣的眼神略略失落,看得时默负罪感瞬间爆棚。
先前送走许献明和他姐,时默就火速带着小漂亮去医院检查。
乔衣的腿部确实没有了异常。
那个骨科医生联网,但由于时间久远,调不出乔衣的病例,只是听乔衣报出那个复杂的病名,说它有自愈的可能性,建议放平心态,稍加保护就好。
腿好了之后的小漂亮愈发喜爱刺激性的运动,在家里的滑滑梯非但从二楼滑到一楼,又时还倒着爬上去,让时默觉得小婴儿都没这个小孩儿好动。
在她们确定要同去法国的那天开始,乔衣就再也没走过家里的楼梯,走路带风,跟细声细气的说话方式截然相反。
时默觉得乔衣这十几年下来,是憋坏了,她要做什么,让她做就是了。
现在,看她目光渴切,十分想玩跳楼机,时默揉了揉眉心,牵过女朋友的手,对她说:“走吧。”
舍命陪小乔。
跳楼机而已,又不是什么头朝下,脚冲着天的云霄飞车。
时默安慰自己,只是轻微恐高,普通人的那种对高度的害怕。
没准去玩一下,还能克服恐惧心理。
在吊桥效应下,小漂亮和她将比往日来得更加情比金坚。
没错,玩跳楼机实在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顺利地说服了自己,时默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
乔衣惊喜。
她喜欢的项目,姐姐也很有兴趣。
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开场吗。
工作日的人不太多,但由于春假,前面都是三三两两的小情侣,轮到她们时也排了不少时间。
在沉没成本的加持下,二人更加想把这个项目好好体验一遍。
将手臂绕过钢筋扶手的两边,时默隔着座位,握住了乔衣的手。
乔衣回握,感到时默的手心里已经满是冷汗。
她们才系上安全带,机器没开,姐姐这是怕高吗。
上了机器,就像被逼上梁山,下去就难。
再想和人沟通,放她们下来,身下却传来平稳的抖动。
在工作人员的指令下,跳楼机开始运作。
乔衣看着眼前的风景缓慢地变花,从两三米的高度加到十几二十,心里有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要说。
身体感受着冷风的侵袭,在加速的过程中,就好像人真的有了翅膀,飞上了天空。
要是有翅膀该多好。
就是因为怀着这个愿望,人类发明出了热气球、飞机、火箭、航空飞船,诸如此类能在天空甚至于在外太空遨游的工具。
还有跳楼机,是天才的设计。
如果真的到了一百米,怕是诗兴大发,要自己写上几首。
乔衣侧过头,要和时默分享她想轻唱的旋律,却发现身边人的太阳穴上缓缓地流下一丝冷汗。
“还好吗。”乔衣担忧地问。
时默弱弱地说:“跳楼机真的是人类历史上最糟糕的发明。”
乔衣从来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虚弱成这个样子过,活像个犯了事的人被揍完后扔进冰冷的河水里。
时默的女神光环在此刻完完全全地消失,可乔衣眼里的可爱滤镜调到了满值。
这样的姐姐,谁不想要呢。
乔衣心疼地将手指插进时默的指缝,扣住了,对她说:“要不要闭上眼睛。”
时默心道,小乔说得对啊。
眼睛一闭,与她无关。
她闭了会儿眼,马上又睁开了。
乔衣问她还难不难受,怎么睁开了眼睛,时默便强打起精神,对着乔衣笑。
难受是不可能难受的。
想到她们两个人在同样的高度,看到一样的风景,她却闭上眼,拒绝去看乔衣所能看到的世界。
多少有些遗憾,以及不甘心。
这样都不行,怎么一起去追极光。
时默的倔脾气很多年没有发作,如今和跳楼机较上了劲,看看谁能打倒谁。
蓬勃的情绪直到机器开始下落的那一刻,溃不成军。
时默哇哇大叫,双手像要与被攥紧的扶手焊在一起,条件反射地死死闭住眼,再也没睁开。
乔衣在风声中大声地为时默加油鼓劲:“姐——姐——别怕鸭——”
下来后,时默觉得自己没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