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伴随着一声激烈的轰鸣,四周的一切随之瓦解,一点点剥落开来。一片炽白之中,众人猛然感到脚下大地开始崩塌,身体被无法抗拒的力量托起。
原本无垠的水面转瞬化为碎片,飘散在浓墨般的虚空中。众人只觉身躯一轻,脚下的重力仿佛逐渐消失,每个人像浸泡在无形的流光之中急速上行。
他们在上升!
洛争争瞪大眼睛,脚下猛然一轻,连忙想伸手抓住什么,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化为了流动的光点,似是数不清的点点星光。那星光越聚越多,缠绕在他们周围,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流动的璀璨星河。
头顶的月令,在这一刻绽放到极致,刺得时幼眼睛生疼。
下一瞬,世界骤然静止。
所有光影和声音都消散殆尽,唯余一股令人窒息的寂静,如寒潮般涌来,吞噬了众人的神经。
就在寂静的临界点,十枚月令陡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辉,撕裂了所有的黑暗。
随后,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推着他们猛地向前一冲,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壁障——
前方的世界骤然变幻。那是一个葱郁的森林,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遮天蔽日。
然而,还未等众人看清楚,那片森林便迅速向下褪去。
“我们穿过去了?!”
黎净惊呼一声,转头刚想再看一眼,便又是一阵轰鸣传来,众人已经冲入了下一层屏障。
这一层,是无边无际的荒原,炽热的阳光烤得大地干裂,沙石间腾起滚滚热浪。有修行者正在其中奋力奔走,汗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襟。
忽然,那些修行者抬头,震惊地看向天空。
“他们是,是谁?”
“有人直接从下一层飞上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方式上来?!”
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一阵光流从他们头顶掠过,时幼一行人已消失在天际,只留下一片震撼的沉默。
而光流之中,时幼一行人并未停下。
轰!轰!轰!
一层又一层,世界在他们脚下粉碎,新的天地在视野中翻涌而上。
众人早已数不清身在第几层,就在这急速的穿梭中,她的余光扫过光流,倏然在下方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宁弃。
宁弃仰头看向空中,目光带着一瞬的错愕,但很快,便认出了时幼。
光线晃动之间,宁弃嘴角弯起,朝时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那是朋友之间,无需言语的肯定与信任,简单却真挚。
短短一瞥,时幼却看得分明。
光流卷动之间,宁弃的身影很快被拉远,逐渐缩小,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光影深处。
时幼没有回头,继续向着更高处飞去。
每穿越一层,周围的天色便发生一次变化,仿佛十二个时辰在一瞬之间轮转——
清晨的淡光,正午的烈日,夕阳的余晖,霎时间全部掠过。时间在这一刻彻底模糊,只剩下天色的交替,映射在每个人的脸上。
他们像参与了一场星辰的迁移,而时幼却在这急速的穿梭中,缓缓握紧了拳头——
她知道,她成
功凭借阴阳眼的力量,造出了属于她的月令,打破了规则。
洛争争紧紧攥住袖子,脸色发白:“我们……我们这是要飞到哪里去啊?!”
黎净的声音带着颤抖:“这……不会出事吧?!我们不会直接被甩出这塔吧?!我可还没准备好呢!”
黎净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刺目的白光中,耳边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他们被抛向无尽的高度,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脚下化作碎片坠落,渐行渐远。
就在下一瞬,时幼的视野突然被刺目的白光填满。
他们猛然冲破最后一道屏障。
光与风交织在身边,四周的一切都在急速飞退。
众人只觉身体猛然一轻,像是脱离了某种束缚般,被直直抛了出去!
他们已经不在塔中。
下方,巨大的日塔与月塔巍然矗立,随着视野拉开,日月广场的轮廓显露了出来。
洛争争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声音发颤,“我们飞,飞出来了……”
熟悉的月塔逐渐缩小,黎净呆愣地低头望着,连反驳都忘了。
就在这时,他们猛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推力。所有人仿佛被某种力量引导着,笔直地朝广场尽头飞去。
三百六十六级台阶,突兀地出现在视野中。
众人被推力带着,直直向台阶顶部飞去,像是一群逆流而上的鱼,飞速穿梭在一片寂静的天地间。
带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落在了坚实的地面上。
四周,尽是檀香的味道。
那是一座殿宇内部,殿顶高不可测,像与天穹相连,穹顶垂下无数银色光丝,恍若萤火在夜间飞舞。
殿内静得诡异,直到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水声。
时幼循声看去,在大殿正中央处,泉水从琉璃雕塑中溢出,沿着玉砌石槽缓缓流下,水光如碎银般洒落,像是夜空的繁星坠入了人间。
琉璃雕塑后方,一道轻纱帘幔垂落。
帘内,两道人影,隔着棋盘对坐。黑白棋子交错分布,似乎早已厮杀过数百回合。而白子已将黑子逼至孤岛,死局已显。
右侧有人笔直而坐,身着宽袍大袖,金纹勾勒出天照国的日月纹章,眼神里盛着几分桀骜:
“这一子,已是杀局。”他的声音低沉,如山河涌动,话语间却透着几分闲适,“此局于圣人而言,可还有半分回旋的余地?”
左侧的老人执黑子,面色如常,指尖转动一枚棋子,却迟迟未落。过了片刻,他淡淡道:“杀局虽显,局中未尽。棋盘之下,何来真正的生死?执意一局,便是困于这方寸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