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风呼啸,狂烈的鬼气裹挟着她的意志,直直向陵光卫们刮去。
尘埃滚滚,陵光卫们纷纷被时幼的刀风掀飞。
这一刻,武道司彻底混乱了。
而在这片混乱之中,玄霁王微微抬眸。
时幼变强了。强得不像话,强得让他心里特别不安。
在时幼仍在日塔之时,尉迟风游那家伙刻意封住了自己的眼睛,让玄霁王无法窥见日塔内的情况。因此,时幼后来在日塔中做了什么,玄霁王并不清楚,也因需要时间逼出体内花粉,他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但现在,玄霁王能感觉到,时幼的气息里,多了太多
陌生的东西,那是强大到近乎失控的力量,不属于她的力量。
但玄霁王最担心的不是这个。
时幼的每一次出手,都在压制敌人,而不是杀戮。
哪怕那些人喊着“当诛”,哪怕他们曾围杀她,她仍然……没有真正取走任何人的命。
玄霁王的心,骤然沉了一寸。
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席卷了他。
时幼她到底想做什么?
玄霁王从不怕失去什么。天下万物,他想要的都能得到,想毁的也能亲手毁掉,唯独时幼……唯独她,是个例外。
可现在,他心底有个莫名的声音在疯狂叫嚣:
他怎么感觉自己快要失去她了?
这个念头玄霁王指尖发凉,连血都像是冰的。
他脚下一踏,直冲向龙背上的时幼,语气不自觉地沉了下来,近乎命令:“时幼,你还有我,别做傻事。”
他太着急了,以至于都忘记称呼自己为本王。
可时幼只是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的表情里甚至没有他期待中的犹豫。就像是一切终于尘埃落定,她终于能放下了。
然后时幼伸手,摸向自己脖颈上的坠子。
那枚坠子,曾经是他亲手替他戴上的。
那是他的鬼域,他的小世界,他的归属,他的牵绊,更是他最引以为豪的,拿得出手的礼物。
可现在,她正在摘下它。
玄霁王从未害怕过什么,可此刻,他真的怕了。
他大喊一声:“不许摘,本王命令你不许摘——”
来不及了。
时幼已经将那枚坠子取了下来,脸上满是释怀与谢意,手一扬,郑重地将坠子朝他抛了过来。
玄霁王瞳孔骤缩,伸手去接。
可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坠子的那一刻,那坠子微微一震。
红色的光涌了出来,迅速膨胀、折叠、变形,短短几息之间,坠子从一颗小小的圆球,变成了人一样高的红色晶体,像是鲜血凝固成的琉璃。
其红色表面还能看到流动的宫阙楼阁,静静地立在里面。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时幼在众目睽睽之下,把玄霁王困在了这晶体里面。
玄霁王下意识就要扬手。
时幼却突然道:“对不起。”
“你看见了,困住你的,是你的鬼域。你若想从这里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亲手,毁了你的鬼域。”
“可你若这么做了,里面的鬼物都会被放出来。那么,你所守护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
时幼这番话说得冷漠,但身体却出卖了她,她在发抖。
透过这红色的囚笼,她可以清楚地看见玄霁王的脸。他正沉沉地盯着她,阴森地让她觉得可怕。
他从未这般看过她。
那眼神,就像是一个让他信任到极点的人,做了一件让他痛得麻木的事。
时幼嗓子干得厉害:“我知道你不会毁了鬼域,所以,接下来的事,你就看着……不要出来,好吗?很快,就会结束的。”
那声音太温柔了,带着哽咽,甚至带着一点点祈求的意味。
玄霁王终于开口了,咬牙切齿:“时幼,你敢。”
时幼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动了一下:“算我求你了……”
玄霁王一瞬间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时幼示弱,从来没有听过她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她不该是这样的,她应该是不服输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求他半分的,可现在,她却在求他,求他什么都不要做,求他就这样看着。
她在求他。
求他,不要出来。
玄霁王盯着她,脸上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点,可那一丝变化刚刚浮现,时幼便像是怕自己撑不住了,忽然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神情间一瞬的松动,更是让玄霁王好像看到了机会一般。他猛地抬手,满脑子都是想伸手去捏住她的下巴,想让她抬起头,想让她看着自己,想听她亲口说清楚,为什么要把他困在这里,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他推开,困住他!
可他在喜欢时幼的同时,他也是鬼域之主啊。
他怎能亲手毁了他的鬼域?
她把他锁在这里,不正是因为她清楚,他绝不会这样做吗?
她真狠啊。
说实话,玄霁王真想不到时幼能背叛他,他更没有想过,她是真的敢这么做。
他抬眼,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了她。
可即便如此,即便玄霁王手上已然青筋暴起,连骨节都发了白,却仍忍着没有发怒:“打开。”
“时幼,打开它。”
“你现在打开它,本王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时幼红着眼,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会一直任由你为所欲为?”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时幼!”
时幼别过头去:“你放心,我欠你的,都会一份不落的还给你。”
这话说得很诚恳,因为时幼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可落在玄霁王耳中却变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