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倾泻如瀑,漫天白芒刺痛了宁弃的眼。
抵挡之时,她眯起眼,余光不经意掠过那一片剑雨之巅。
昭琰依旧立在高处,而他的后颅,一片寂静。
宁弃霎时间心跳加速。
他连圣瞳都没开。
这算什么怪物?
在宁弃的头顶处,那金色的残月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轮,但这一回,残月的边缘开始崩裂,细碎的光屑不断洒
落,随着昭琰手腕的转动,新的剑雨一波接一波地倾斜而下,越发密集、越发锋利。
宁弃被剑雨彻底笼罩,耳边只剩下破空的呼啸声。
哥哥,这便是和天道做交易后,你所换来的力量吗?
下一瞬,一声巨响传来。
轰——!
……
……
时幼的刀锋,堪堪要划破桑砚辞的脖颈。
忽地,无论是头顶,抑或是脚下,都在不停地晃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轰鸣,震得时幼耳膜发麻。
时幼的动作,因此而顿了刹那。
注意到时幼动作的那一顿,桑砚辞笑了,眼底,浮现出癫狂的快意。
桑砚辞的右手机关全开,骨节伸展,瞬间喷涌出无数细长的锁链,如毒蛇般朝时幼激射而去!
时幼横刀一挡,无归生生被震飞出去,钉入擂台边缘的石壁之中。
很快,时幼反应过来,五指张开,凌空一握。
无归刀身轻颤,挣脱石壁,以迅雷之势飞回她掌中。
桑砚辞不紧不慢地五指一抬,那被改造过的手臂再度开始急剧膨胀,骨节暴突:
“时姑娘,你可知,这世上最美妙的事,便是创造。”
说罢,他摊开手掌。
有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像是什么东西在正在桑砚辞的骨骼与血肉之中生长、撕裂、重组。
一条银色的锁链从他假肢手心中缓缓探出,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眨眼之间,他的半边身体都被细细的锁链所覆盖。
“既然你不愿与我同行,那我只能彻底改造你了。”
桑砚辞硕大的假手五指一弹,那些锁链陡然张开,如暴雨般向时幼席卷而来。
无数根锁链齐齐发出尖锐的哀鸣,迫不及待封死时幼的退路,等待着锁住时幼跳动的心。
可时幼却笑了。
她深知,桑砚辞这样的人,很难缠,非常难缠。
就算把他骨头打断了还能拼回去,皮肉撕碎了也能重塑,甚至是心脏停跳,他都能设法让它再次搏动。
这样的人,就算将他碾碎,他也不肯真正认输。
所以时幼不打算与他比拼蛮力了。
这一回,她要摧毁他的信仰,诛他的心。
当时,时幼曾试图为璃重塑一个圣瞳,当时以为失败了,璃也以为失败了。可事实上,璃变强了。
看来,造物是一场漫长的过程,某些失败,未必不是一种成功。
时幼眼神明亮起来,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
她要让桑砚辞拥有一个他此生为最痛恨的东西。
一个他永远都不可能接受的东西。
比如,一个圣瞳。
心念一动,时幼瞳中不仅漫天呼啸而来的锁链,还多出了一双首尾衔接的阴阳鱼。
时幼看着桑砚辞,轻声道:“你不是一直想成神吗?”
“我帮你啊。”
第93章
我比你更不要命桑砚辞,你输了。……
时幼这话让桑砚辞有些疑惑。
但桑砚辞并未停止动作。
假手手心处,喷射而出的锁链狂舞,密密麻麻地朝着时幼卷去。
烟尘四起。
所有的一切,都被锁链与灰白色的烟尘吞没。
包括持刀的少女身影。
桑砚辞眯起眼睛,兴奋地不能自已。
时幼可躲不开。
这种密度,就算是傅夜城来了,也得费一番力气挣脱。更何况是时幼?
这时,桑砚辞后颅处,出现了奇异的感觉。
不是痛,不是麻,而是一种令他极度不适的……痒。
桑砚辞挠了挠,觉得不对劲,骤然后退好几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烟尘散了一角,一道模糊的影子浮现其中。
少女立于烟尘深处,碎裂的锁链残片散了了一地,刀刃垂落,锋芒初显。
时幼面无表情:“你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才刻意不去修圣瞳么?”
“可惜了,我给你造了一个。”
桑砚辞瞪大眼珠,牙关紧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开什么玩笑呢?
可后颅处的痒意却愈演愈烈,如火灼烧,如针扎着他的魂魄,像是有人轻轻地掀开了他的天灵盖,将什么东西放了进去。
他伸手按住后脑。
一道流光从他的指缝溢出。
那是一道白色的光,明亮得过于锋利,顺着脊椎滑落下去,逐渐蔓延至全身。
桑砚辞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手掌,目光中有愤怒,有疑惑。
他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但他不相信自己在看什么。
自后颅涌出的光,如江河决堤,奔涌入经络,在手臂间穿行,明亮得不可思议。
在他的指尖,在他的手腕,在他的经脉,在他无法掌控的每一寸骨血里。
桑砚辞的全身都在发光。
耳边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一声,又一声,打破死寂。
桑砚辞抬起头,时幼正一步步走近,脚下踩过那些破碎的锁链,发出咯吱的声响,眼中的阴阳鱼印记仍在缓慢旋转,直至彻底消失。
时幼停下,看着他。
没有嘲弄,没有怜悯,甚至没有情绪。
桑砚辞喘着气,死死盯着她:“圣瞳这种东西,你也能造?你、你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