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剑云循着他的目光,朝毓灵殿那边瞥了瞥,憨笑着解释道:“这宫中的几位皇子,按照辈分,都是郡主的哥哥。三皇子对郡主颇有照拂,郡主亲近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闻言,宋怀砚遽然收回视线,森沉的目光落在剑云身上,面色更冷了几分。
剑云:……
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他也不知宋怀砚在想些什么,生怕自己触了他的逆鳞,便赶忙噤了声。
还好,宋怀砚并没有责备于他。
他脊背一松,以为没事了,却听宋怀砚忽然开口:“这些时日,你去密切盯着长宁郡主,她的所有动向,你必须探察得一清二楚。”
长宁郡主?
他也没听说这两位有什么交集呀?
便好奇道:“啊?长宁郡主……您确定?”
话还没说完,宋怀砚蹙了蹙眉,再次剜了他一眼。
剑云:“我去,我这就去!”
说着,他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
宋怀砚望着剑云的背影,轻叹一声。
如今他方从冷宫迁离,又得了宋昭赏识——虽疑点重重,可现如今,没了冷宫里的束手束脚,他也是时候丰满一下自己的羽翼了。
他是重活一世之人,自然知晓在何时机遇到何人,明辨忠鄙之心,对培养心腹一事也极为得心应手。
剑云,便是他堪堪收用的心腹。
只是没想到,这心腹没用在自己的大计上,反而先用在了宁祈那里。
他鼻尖漾出一道不稳的气流,轻叹一声,又下意识地朝走出不远的宋君则望去。
他的这位兄长,当真是君子如兰,皎若玉树,为天子喜,为群臣敬,只可惜对朝政之事并无兴趣,否则,他夺得皇位一事只会难上加难。
他又想到方才宁祈雀跃着向他道别的场景,想到剑云所说的话。
难不成……宁祈喜欢这样的人吗?
他眉头一紧,望向宋君则的目光愈发凛冽起来。正思索着,却被他腰间上的一抹玉色吸引了注意。
宋君则腰间的佩玉,怎么莫名有些熟悉呢……
第33章 捅入
那抹别样的翠绿色, 经阳光一照,在这清寂的宫道上颇为刺眼。
宋怀砚觉得有些不对,欲仔细去看, 但二人相隔得很远,宋君则徐徐前行,月白色的衣摆随着动作在微风中摇曳起伏,那抹玉色便被遮得朦胧若隐。
再极目望去时, 宋君则的身影已转过拐角,消失不见了。
宋怀砚收回目光,神色复归平静。
宋君则的玉佩, 也不会同他有什么关系,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他抿抿唇,又朝毓灵殿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此刻的殿门亦是空荡荡的, 方才那抹俏丽的藕粉色也早已不在原地。
那扇殿门,依旧紧阖, 如同她对他的态度一般, 总是避之不见。
一股莫名的躁意徐徐浮上心头。
他将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眸中闪过一片意味不明的光,深邃而危险。
将毓灵宫盯了片刻后,他这才拂袖回殿。
*
这几日, 没怎么同那小黑莲打交道,宁祈过得极为闲适自得。
离裴太傅再次授课还有几日时光,她自是抓紧时间,好好玩乐, 不浪费这大好光阴。
今日在后花园玩乐时,她倒是偶然听几位小宫女提起, 说是丰收时节,江南却闹了冻灾,方圆几十里颗粒无收,饥荒遍野。户部拨了钱款赈灾,宋昭也打算派几位皇子前去抚察,其中便有宋君则。
她对朝政一事不大了解,只对江南受灾的地方哀叹连连。
宋君则……他这样的君子前去抚慰百姓,体察民情,定能给受灾的群众带来希望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最近同宋君则交集颇多,又总从旁人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这一夜,宁祈做了一场同他有关的梦。
与先前的噩梦如出一辙。
是与宋怀砚有关的。
梦中的场景如果隔了一片入暄软的轻纱,迷蒙渺茫,教人瞧不真切。但宁祈依稀记得,那是在皇宫外的一个雨夜,周遭高林霎霎,雨打落叶,嘲哳作响。
地上的泥土吸足了雨水,分外黏腻,难以前行。但在重重木叶的掩映中,忽而出现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前者面容清俊,衣襟仿佛沾满清雪,正是宋君则;后者一身玄衣诡谲,墨发在夜风中凌乱了些,夜幕中投下的阴影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神色难以看清。
是宋怀砚不错了。
二人相继前行,静默无言,只能听到雨珠不断溅落的声响。
就这般徐徐行走了片刻。
宋君则率先止了步伐,似是察觉到不对,侧眸看向身后的宋怀砚,犹疑着道:
“他们不是说,进入林子里没多久就能寻到草药吗?如今草药无踪,雨夜难行,我们为何还要一直往前……”
话还没说完,他的面前骤然亮起一道寒光!
宋君则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便只觉胸前一刺,巨大的痛楚顺着伤口流入四肢百骸,疼得他几近窒息。
他往下看,只见自己的胸前捅入一把锐利的匕首,几乎直刺心脏。浓稠粘腻的血水混杂着混浊的雨流淌而下,很快便将这片土地染得通红。
而攥着利器的手,是宋怀砚的。
闪电将天幕撕裂,惊雷訇然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