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个...”赵听寒在默数。
断裂的肋骨伴随着呼吸生疼,却催生出某种近乎愉悦的战栗。
“玄鳞卫也不过如此。”赵听寒单膝跪地喘息。
他的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右手却稳稳接住最后一个暗卫射来的毒镖。
月光照亮他染血的苍白面颊,也照亮暗卫瞳孔里炸开的恐惧---
那枚擦拭了剧毒的暗器,被死士营首领“一”反掷而来,插进了他的喉间。
“砰!”
三波暗卫中的最后一人最终倒下。
竹涛声声,赵听寒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
半跪在地的男人忽然对着满地尸骸放声大笑。
断裂的筋络在皮下灼烧,这痛楚如此鲜活,比十年间为太子卖命要痛快百倍!
阿娇至少能安全半年。
“阿娇...阿娇、阿娇...娇娇...”,赵听寒呢喃着宝贝的名字。
猛地呕出了一大口血,再也承受不住,脱力地仰面倒在地上。
胸口不断起伏,口中的浓腥血液汩汩流出,滑落至颈下。
赵听寒笑得眼角湿润,看着苍茫遮蔽的竹海摇曳。
“等我---”
....
三个月后
五百里外,位于两座连绵山脉交界处的朔风城。
因为山脉的阻隔,这里冬季干冷,夏日凉爽。
朔风城的城墙由山脉采挖的黑岩垒砌而成,城中以锻造兵器和驯养战马闻名。
“荷花姑娘,给咱上五碗炸酱面、三十个酱肉包、再切十两酱牛肉,一壶米酒!”
五个蓄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气势昂扬,声音粗狂地走进“赵家面馆”。
正在忙碌的采荷抬头看见是老熟人,笑着应下:
“好嘞,李大哥你们先坐。”
被唤做李大哥的男人名叫李大奎,是这五人中的领头,也是城里一家兵器坊的东家。
起初是他听说这家新开的面馆的肉包香得很,面条用的酱料也很好吃。
每天本就要费很大体力的男人一听,馋得很,立刻带着坊里四个铁匠去吃。
果然,肉包又大又香,店家是个实诚人。
尤其是炸酱面,不知道用了多少食材熬成的臊子。
焦香鲜辣,两碗吃完饱得还想再来一碗!
直到吃完后看见“实诚人”掌柜,笑眼盈盈地端着碗米酒走来---
李大奎眼睛都看直了。
这他娘的比南街的豆腐西施还漂亮!
比迎春阁唱曲的头牌还娇柔,比卖布掌柜的女儿笑得还甜。
等女掌柜一开口,李大奎狠狠咽了下口水。
“几位客官,小店新开张,这是奴家自酿的米酒,送给各位好汉尝尝鲜。”
口音不是他们北方人,而是和黄鹂嗓子似的江南人。
又高又壮的大老爷们愣了下,第一次对着姑娘紧张得开始傻笑。
“啊,酒啊,呵呵,我爱喝酒哈哈--”
前脚刚出面馆,后脚就叫手下去打听面馆东家的身世了。
第30章 :寡妇赵娘子?
原来赵桃花姑娘一年前就嫁做人妇了。
只是新婚没多久,丈夫就当了晋王麾下的兵出征去了,至今没有一点消息。
迫于生计的她只好和姐姐拿出全部积蓄,在朔风城开了家面馆。
赵娘子就这样等着,等待有一天丈夫回来。
在北方边塞,像她这样等丈夫的小妇人有很多,有些还拉扯着两三个孩子。
李大奎不厚道地心想:
他要有这么漂亮的娘子在家等着,他就是装死也得逃回来。
可是转念一想——
这么久了也没来一封家书,万一赵娘子的相公已经战死了呢?
赵娘子不就是没娃的新寡妇了?
于是乎,李大奎陆陆续续来了两个月。
每回都带着弟兄或者伙计点上满满一桌。
而后老熟客似的,一点不见外地和赵娘子闲谈。
偶尔还会打打下手,去后厨端盘子什么的。
虽然每次都被赵娘子巧妙地挡回去,不让帮忙。
但是李大奎做了许多年生意,特长就是脸皮厚,憨笑着继续找事做。
偶尔见到有男人偷瞄赵娘子的,他就凶神恶煞地冷脸看过去。
李大奎知道自己块头大,长得还凶。
除了有点小钱,也没啥优点配得上如花似玉的赵娘子。
为了不让赵娘子反感,李大奎不仅守着礼节,从来不越规矩。
而且他聪明地会找话题。
因为做的是和官府合作的锻造生意,只要有晋王驻扎的宁安府的小道消息,他总是第一时间来和赵娘子说。
今日的李大奎也是特意来送八卦的。
就在酒足饭饱后,李大奎把眼神揶揄他的手下赶走了。
自己留下来喝酒,喝得那叫一个慢吞吞。
等到赵娘子从后厨出来时,他立刻上前。
“大妹子安好,好几日不见了。”
赵娘子也就是楚阿娇,闻言扭头,蓦地停住脚步。
面对眼前离得有些距离的高大男人,她心底无奈,面上颔首微笑:
“李大哥送兵器回来了?”
李大奎对自己的心思楚阿娇已经了解。
她可以冷脸骂走口出下流话的江湖人士;
也可以叫采荷把故意蹭她手臂的男人打出去。
但是一个对她很关照的老熟客,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办。
只能保持着对普通客人的基本礼貌。
李大奎是知府的侄子,又是城里最大锻造兵器坊的东家。
他没有明着表达喜欢她,也从没有说不规矩的话。
只是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出他对阿娇有意思。
从一开始一口一个“赵娘子”,到现在的“大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