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毕竟姜夕注意到时不时就有女医的目光落在了车队上。
比起在昏暗城中堪比一抹亮色的白衣女医,还有另外一批人也十分惹人注目。
那是穿着黑色统一制式的麻衣青壮男子。从衣着来看,他们甚至要比女医包裹得更为严实。
但很快,姜夕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他们是去收尸的。
路边的,破庙里的,河岸边的,甚至是河中央的……他们甚至需要下水,用身体的肌肤去接触被死尸污染过的水源。
女医的队伍带来的不止有青霉素,还有贺朝东的信件,两封。
谢缨拆开了厚的那一封,上头仔仔细细地介绍了该如何使用青霉素,又该如何处理美林镇的疫病问题。
‘谢兄,这些活计无需你亲自动手,但你得了解,以尽督导之责。’
见到老友的信件,谢缨紧绷的脸终于有了片刻的放松。
“王爷,哪位姑娘是?”
女医中的一人忽然指了指谢缨的背后,“哪位姑娘没有戴口罩。”
美林镇疫病肆虐,就在乌岐的军队进城的第一日就以武力震慑,强行整顿了此地的秩序,而初来乍到的姜夕竟然成了如今城中唯一一个没有佩戴任何防护器具的人。
谢缨猛地回头,只看见被飞快放下的帘子一角,微微摇动。
谢缨喉咙上下滚动,似乎被姜夕气笑了,直接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帘子。
“过来。”
不要,姜夕斜眼觑了他一眼,非但没有乖乖听话过去,还往反方向挪了挪屁股。
谢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哦。
果真,下一刻谢缨直接上了马车,还不等姜夕反应过来就恶狠狠地将口罩往她脸上一扣,手法凶狠绕着两条细细的绳带在她的脑后打了一个绳结。
“头发痛。”姜夕闷闷的声音从面布下头传出来。
“还知道痛。”谢缨面色阴沉地将口罩牢牢地焊在她脸上,堵在心里的郁气才顺了一些,可看姜夕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由地眯了眯眼,忽然抬手给了她一个脑瓜崩。
就连被打,姜夕的反应也是慢半拍的,过了足足好几秒,才默默地缩了缩脖子,“你打我。朋友之间不能动手。”
“不给你一点教训,不长记性。”还有许多事物等着谢缨去处理,他只能匆匆留下一句,“在城内收拾完善之前,不要出门。”
在谢缨走后,姜夕又悄悄解开了口罩,手指捻了捻,搓开了三层,倒是比在牧云州的时候精致得多了。
但棉布又有什么隔绝细菌的能力呢?顶多算聊胜于无罢了。
可忽然,姜夕搓到了一些类似粉尘的模样,将其倒出部分放在掌心之中,呈现出褐色,细嗅之下有股淡淡的苦味,大概是一种药香。
只可惜她并不是学药学的,自然不了解这是什么药物,但不难猜出这口罩的‘发明家’也知道单靠几层棉布防不住细菌,往里头加了些东西。
忽然,姜夕感觉到马车重新被驱动,薛山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公主,属下带你去休息。”
姜夕应了一声,薛山暗自松了一口气,似乎很惊讶于姜夕竟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毕竟他仅有的几次与姜夕的会面,姜夕不是扇了王爷一巴掌,就是让王爷去冒天下大不韪来着。
但他还是高估了姜夕。
马车里头,姜夕手中的口罩已经被拆解得七零八落了,她支着脑袋,双目放空,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直到马车停在了客栈前,薛山掀开帘子让姜夕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已然变成布条的口罩,浑身的冷汗在看清的第一眼就冒了出来。
要是被王爷知道了,王爷怕是要宰了自己!
薛山立刻低头,将自己的备用口罩奉上,“公主,您还是不要让小的为难了。”
姜夕接过口罩,总算肯老老实实戴上。
薛山松了一口气,这才将姜夕带了进去。
一入眼,就是各种整齐有序的制服,那明显与不同于外界的精神面貌让姜夕一下子猜到了他们的来头。
果真,薛山解释道:“乌岐而来的援军就暂时驻扎在这间客栈,不光有女医,还有士兵,也只有在这里,王爷才会放心你独自一人。”
姜夕却偏了偏头,问道:“不会太招摇吗?”
你猜私兵为什么叫私兵,当然是为了不要透出风声去让皇帝知道。
薛山没有解释,只是道:“这点姑娘放心,王爷自有安排。”
薛山领着她走到了房间前,还贴心地为她推开了房门,“里头是消,消……”
薛山似乎突然卡了壳,死活记不起贺朝东跟他们培训的时候那个词该怎么说,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里头是干净的,公主放心住。”
姜夕猜,薛山大概是想说消毒吧。
还没进门,她就闻道了一股若隐若现的酒味。
不是饮用的美酒,而是实打实,纯度极高的醇类芳香气息——看来是高浓度的酒精。乌岐居然连酒精都能搞出来了吗?
姜夕忽然有些好奇,谢缨背后那人究竟将这个时代的科技树攀登到了什么地步,甚至于啊……有显微镜吗?
薛山本想离开,但忽然发现六公主正看着自己。
“六公主可是有事吩咐属下?”
“没有,”姜夕缓缓道,“只是,你有……”
“玻璃吗?”
她当然不会傻到问薛山有没有显微镜一类的凸面镜,否则不出半日,就该是谢缨来拷问自己了。
“玻璃?珍珑阁倒是有很多,”薛山不懂姜夕为什么问起这个,“但玻璃不易携带,恐怕得回京才能寻来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