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与他走得很近,但在这个瞬间,五条怜莫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其实很远。*
难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他们的距离长久地存在着,只是自己没有发现吗?
又或者,是怪异却安逸的生活麻痹了她的双眼,害她当真以为自己是甚尔的同类了?
如果上述疑问的答案全部为“是”,那么怀着这些认知的自己,好像,有点愚蠢。
“怎么不说话了?”甚尔已经往前走了,嘲弄的语气显得有些刻意,“哀悼时间还没有结束吗,够久了吧?”
五条怜不自觉咬牙,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东西。”
无论如何,都不愿与他拉开距离,也不愿透明的、却如此显著的屏障存在。于是她加快脚步。
她想向甚尔奔去。
“跑这么急干嘛?”
甚尔又像是在嘲笑她——他甚至真的笑出声来了,只是没说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罢了。
“又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知道。”
她当然知道。
薨星宫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个一听名字就能意识到用途为何的、很直白的场所。门口的几个护卫弱得不像话,三两下便不成障碍。朝着薨星宫的深处行去,暗淡的灯光只叫人觉得很不吉利。
一不小心就会死在这里吧。就像阿悟那样。
论七八糟的念头又卷来了五条悟的身影。五条怜有点想笑,她觉得自己好像挺蠢的。
不停地思考着已逝之人,这种事就是愚蠢的象征没错。
还是回到正轨吧。
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保证星浆体顺利地同化。照理说这种事用不着亲自前来确认,但甚尔还是过来了。
“收尾要干净利落。”
他是这么说的,但五条怜觉得他只是说了句正确的废话。
只要通过最后一道拱廊,薨星宫的正中心就能出现在视野之中了。
躲在门廊的影子里,远远地已经能看到星浆体了。还有另一位穿着咒术高专校服的青年,看来是本次任务中的另一位特级咒术师。
“嗳。”五条怜微微一扬下巴,目光盯着那位青年。
大概是指为了压住脑海中混乱的思绪,她问了个很无聊的问题。
“他的术式是什么?”
甚尔没直说,反倒抱怨起来:“你没做事前调查吗?”
“没有啊,你只叫我去帮孔时雨的忙,又没让我做这种事。”
“以后能不能主动点?”
“知道啦知道啦。”她怪不耐烦的,“所以,术式是?”
“咒灵操使。”
“哦——”听不懂。
早知道听不明白,还不如不问了。
五条怜撇撇嘴,重新融入阴影里,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听着少年与星浆体的对话。
果不其然,煽情的话语是有的,“我不愿意死”也是有的,还有听了让人——此处指的五条怜——觉得很不舒服的“我们是最强的”。
尽情高歌爱与和平与希望还有友谊,结果是掬着一把眼泪的星浆体说她不愿意被天元同化,少年也和和乐乐地接受了,两人手拉着手,相视而笑。
……诶?
五条怜揉揉眼睛,不敢相信happyending就这么在眼前上演了,和和气气的氛围简直让人以为这是一部温情剧。
……啊?
她的大脑都呆住了。
星浆体的happyending实现了,她那个足以让所有人都幸福的三全其美的计划怎么办?
虽然星浆体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存在着后备没错,但也说不准后备品是不是真能起效,最佳的选择肯定就是让眼前这位星浆体和天元同化。
五条怜向甚尔投去目光。不算意外,他的脸上没有紧张或者是慌乱。他飞快地举起手枪,朝着两人的正中央开了一枪,淡淡的硝烟味散在风中,突然炸开的巨响勾起了她耳朵深处的响声。
“你干嘛不偷袭!”五条怜大叫起来。
“我当然有我的目的。”他已经把丑宝吐出来了,“快把星浆体带去同化。”
“呃。”她额头开始冒汗了。
这种事情居然也要自己来做吗?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带她去同化。”
“……笨蛋。”甚尔肯定都无话可说了,“带去薨星宫最深处。我叫你做好事前调查的。”
“屁!你根本没说过!”
事到如今,再去纠结甚尔到底有没有叮嘱过事先调查的重要性,已经不重要了。一条虹龙狰狞着身躯袭来,一下子冲进拱廊,险些将并不宽敞的通道挤得水泄不通。
幸好,赶在被龙彻底压扁之前,五条怜已经跑出来了。
咒灵操使将星浆体护在身后,真是令人感动的情谊。但只要稍稍等待上片刻,甚尔持续不断的凌冽攻击就能让两个人拉开距离。
现在,五条怜有点明白咒灵操使的什么意思了,正如字面上的描述,是操纵咒灵的使者呀,也难怪他会留下一只奇形怪状宛若毛毛虫的咒灵守护星浆体了。
抽出藏在腿上的苦无,一连丢出三发。三枚苦无拼成的等边三角形灼烧出一块锐利的痕迹,烧得咒灵嗷嗷直叫。
要祓除这只咒灵,对于五条怜来说多少有点困难,但只要能拖延足够多的时间,就能实现目标了。
五条怜轻松地追上妄图逃跑的星浆体,把苦无刺进她的大腿,在吃痛的尖叫声中,抓起她绑得很漂亮的辫子,拖着她往前走。
咦,意外的很轻松呢。到底是这小姑娘太轻了,还是自己的力气终于变大了?一时倒是也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