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甚尔并没有什么区别——丧家犬的身份没有区别,困在过去的这一点没有区别,就连暗淡到一望无前的未来也是如出一辙。
她甚至还不如甚尔,毕竟他还被冠上了咒术师杀手这么个骇人的头衔,而自己仅仅只是蜷缩在杀手影子里的一团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才好的、渺小的存在罢了。
直到今天,五条怜还在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
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思考什么未来了。没有意义。
放弃思考的那个瞬间,她忽然觉得畅快了好多,整个人都变得无比轻松。她甚至能够轻快地蹦跶在天桥上,先对着遥远的路牌拍下了一张根本不能算作是摄影作品的难看照片。
在目标对象可能出现的地点扑空了三回,直到登上了东京塔瞭望台,她才终于找到了一点踪迹。
居高临下地看着变得无比渺小的高楼,其中的一栋写字楼里,走过了和目标对象很相似的女人。五条怜立刻举起相机。
只需要缩短焦距,炮筒般的长焦镜头将数百甚至数千米的距离压缩到根本不存在。目标对象行走在顶层的玻璃窗边,目光的方向似乎是在注视着大楼脚下穿梭而过的人群,一边看着一边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殊不知自己也变成了他人视野中的注视对象。
确定了目标对象所在的大致区域,东京塔瞭望台就没有彻底失去所有的趣味性了——反正她也只是为了目标对象才花钱买下瞭望台的门票的。
立刻下楼,朝着写字楼所在的方向而去。五条怜时不时举起相机,用镜头瞄准着目标对象的动向。
“喂!”
身后传来好不礼貌的呼喊,一个陌生的男人冲着她大吼。
“这里不许拍照!”
相机还举在手中,画着红色大叉的“禁止拍照”的告示牌也终于闯进了视线里。
刚才看得太认真了,完全没有发现还有这么块告示牌立在眼前。
五条怜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幸好,陌生男人又开口了。
“你拍照了对不对?快点把相片删掉!”
好嘛,这一开口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
不只嘴上凶巴巴,他还伸出了手,要去抢她的相机。明明这家伙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执法人员或是正经的工作人员。
再说了,为什么这个路段不允许拍照呢?真搞不懂。
唯一能想明白的是,五条怜一点都不想要被这种家伙触碰自己的相机,更不乐意把相册拿给他看——这可是她的隐私!
于是,就剩下一个选择了。
没有多思索半秒钟,五条怜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前一阵狂冲。
显然是被她的果断行动吓到了,陌生男人愣了一小会,这才撒腿追上,而五条怜早就同他拉开好一段距离了。
快跑快跑……怎么每次遇到正经的大事,总免不了要狼狈一番呢?
她自嘲地在心里这么想着,朝右方的小巷拐过去。挂不住脚跟的制服鞋松松垮垮,伴随着迈出的每一步啪嗒啪嗒响个不停,一个不小心,居然从脚上掉了下去,害她一脚踏在了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
嘶——怎么会有这么尴尬的事情!
想要回头去捡起来,可身后传来了“别跑!”“给我停下来!”之类的咆哮,而且越来越近了。
听到这种话还会乖乖停住脚步的,除了蠢蛋就只有傻子了。
依旧是毫不犹豫地,五条怜抛弃了自己的鞋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接着往前跑。
越过一道围墙,再从公共棒球场穿过去,最后找家便利店,悄无声息地在里头窝上十分钟(顺便吃了一根冰激凌和一小包薯片),陌生男人的身影并未追上来。
所以……安全了吗?
五条怜深呼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腿酸脚痛。
要不,还是回去把鞋子找回来了吧?
在这个问题上,五条怜纠结了好一会儿。
虽然这真的不是一个什么值得思索太久的问题,但五条怜也有着自己的苦恼点。
譬如像是,没有了鞋子,明天该穿什么去上学。又比如说,现在折返回去,有没有可能与陌生男人打照面,然后继续被要求交出相机删除照片。
最最糟糕的可能性是,这个男人拿走了她的鞋子,目的当然是作为要挟。
如果真是这样,可就有点太过变态了。
思来想去,没有鞋子这件事好像比被窥探相机中的尊严更加糟糕。况且就算是最变态的可能性实现了,她也一定能有办法抢回鞋子且保护相机……吧?
下定了决心,还没来得及付诸实际,甚尔的一通电话就打过来了。
“确定目标对象了所在位置吗?”
“确定了……啊不,等等,我再看看。”
天晓得在她“逃亡”的期间,目标对象有没有移动过。以免被抱怨一顿,还是先确定好结论吧、
“你没有在认真完成工作吗?”甚尔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
“哪有!我只是……反正情况很复杂,我就不在电话里和你解释了!”
有时间纠结她的工作成果,不如再给她一点调查的时间呢。
四下看看,熟悉的写字楼出现在街对面。
正巧,从这个角度也能够看到目标对象的踪影——甚至还更近了一点。
这下五条怜可以放心了,立刻对电话那头的甚尔送去了肯定的答复。但甚尔却只问她在什么地方。
只等了半分钟,他就现身了。
“你……”
他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从头看到脚,最后化作一声不知所谓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