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么身份…身份……”
谢苓看着他迷茫的脸,微微有些失望。
看样子,谢珩是真的摔傻了,居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还把她叫姐姐。
也不知道到底把她认成谁了。
谢珩似乎陷入了问题,眉眼越来越迷茫,神色逐渐痛苦起来。
他扶着额侧,闭上了眼,细细密密的冷汗渗出肌肤,唇色更是白得吓人。
他手上缠绕的纱布因为攥拳用力渗出了血。
谢苓怕他出事,赶忙出声阻止了他:“别想了,想不起来就算了,我知道你的身份。”
谢珩缓缓抬头,睁开眼后侧头看向谢苓,目光有一瞬间恢复清明冷淡。
谢苓心口微缩,以为他恢复正常了,结果下一刻,就见他红着眼圈拉住了她的袖子,神情委屈的厉害。
“姐姐,是我没用,居然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谢苓不知为何会松了口气。
她抬手轻拍了拍对方的头顶,正要收回手安慰他,就感觉掌心一阵痒意。
谢珩居然微微歪着头,像猫一样,一下又一下轻轻蹭着她的掌心。
仿佛被烫到,谢苓猛地收回手,面对他疑惑不解的目光,干巴巴说了句:“你乖乖待着,我出去一下。”
她站起身来,快步出了屋子,顺便重新上了锁。
*
站在院落里,寒风一吹,她发热的脸才慢慢降下温度。
她看着弥漫着雾气的药房,猜测禾穗一时半会出不来,于是回了醒来时的屋子。
坐到窗边的椅子上,她心底生出几分荒唐的情绪。
谢珩居然真的摔傻了,性情大变不说,心智看着就像个十三四的单纯少年。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
谢珩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出身高门士族,生来便高人一等。平日穿得衣裳最次都是蜀锦,用来吃饭的筷子要么是玉制要么是银制,就连写字用的毛笔都是上好的狼毫。
他也接受着最好的启蒙,自小便展示了惊人的天赋,六艺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文武双全,连样貌都是顶好的。
谢珩是当之无愧的少年天才。与之相对的,是他冷漠沉稳的性子,和深不可测的心思,以及算无遗策的谋略。
他就像是下凡历劫的神仙,天地精华都集于一身,处处优秀,可也缺少了人味。
就连父母他都不甚亲近,对谁都是淡漠姿态,鲜有事能挑动他的情绪。
而如今…他撞到脑袋摔傻了,成了干净澄澈的少年人。
谢苓倒了杯冷茶下肚,才压下了心头驱之不去的复杂情绪,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窗外金乌微坠,竹林沙沙作响,炭盆里的火也慢慢失了温度。
禾穗才顶着一张沾了灰的脸狼狈出现。
一进屋,她就站在桌子跟前倒了杯茶仰头喝完,又从外头提来了碳筐,夹了些在炭盆里点燃,才对谢苓说道:“你弟怎么样了?”
谢苓听到“你弟”二字,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她轻咳一声,说道:“挺乖的。”
禾穗哦了一声坐下,说起了谢珩的情况:“你弟后脑里有淤血,所以有点失忆。”
“至于为何成了少年心智,大致是记忆停留在了某个阶段。”
谢苓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他失忆了,还怎么回去?荆州的百姓又如何是好?
她沉默了一会,心底深处隐隐觉得他应当不会有事,毕竟梦里他落崖后也消失了半个多月。
左思右想,她猜测梦里的谢珩或许也失忆了,因此才耽搁这么久。
想着,她便问道:“他这情况,大概多久能好?”
禾穗从腰间的蓝色布袋里抓出一把金黄色的干豆子,丢在嘴里便嚼边回:“快得话五六天,慢得话要就不一定了。”
“看他自己的恢复力了。”
谢苓的心放下了一半,心说果然没事。
只是不知道谢珩恢复后,想起叫过她姐姐,不知道会什么心情。
总不能那恼羞成怒杀了她吧?
谢苓打了个寒颤,决定等谢珩恢复了,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省的他到时候迁怒自己。
毕竟这人最阴晴不定了。
禾穗见谢苓表情怪怪的,以为她担心自己的弟弟,于是安慰道:“别担心,我爹可是神医妙手,你弟弟不会有事的。”
“只是他身上伤有点多,双腿还有积年累月的寒症,得好好调理才行。”
谢苓闻言微愣。
积年累月的寒症?
之前在温泉山庄时,她听紫竹提过几句,本以为是为了救她受了点寒气,没想到居然是旧疾。
他堂堂谢氏嫡子,说起来都还未及冠,为何会双腿会有寒症?哪个不要命的敢让他受冷?
谢苓总觉得他身上,似乎有些团团迷雾。
沉默了一会,谢苓收回了思绪,轻声朝禾穗道谢:“多谢姑娘,待日后有机会,一定报答。”
禾穗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露出了两颗小虎牙,狡黠又可爱:“报答就
不必了,这里你们找不到的。”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和你弟弟叫什么呢。”
谢苓抿唇浅笑,回道:“我叫谢婵,他叫谢行玉。”
禾穗点点头,起身道:“阿婵姐姐你先歇着吧,晚点饭做好了我叫你。”
“哦,还有,晚点我爹把药浴用的东西准备好,得你自己去替他添水,以及泡完后换药。”
说着她有些无奈。
“我们近不了他的身,他武功太高强。”
谢苓点头应下,问道:“穗穗,你父亲可有空?我想去问候拜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