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家的少爷最顾及脸面,那天晚上在他们这群人手上吃了大亏,绝对是要置他们于死地的。
她甩的那一巴掌简直就是高拿轻放的教科书级别典范。
既给了交代,堵住所有人的嘴,还以身入局自己参与到了这场斗殴里面,免掉了后续双方反应过来报警告对方寻衅滋事扯皮。
一笔带过,没让事情上升到另一个层面。
控场能力绝了。
只是可惜了他室友…当时的眼神…心都快碎成玻璃渣子。
“蒋总今天是想聊公事还是私事。”程欢开门见山。
喊她程小姐,看来聊私事的成分更大些。
不愧是陈路闻喜欢的人,两个人都有点怪物属性在身上,刚开嘴说一句话就能大概猜到他的来意。
蒋文搓着手,有点不好意思:“程小姐好眼力,我今天确实不是为公事而来。”
程欢不语,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前两天那个事,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现在联系不上陈路闻。”
蒋文外表看着就是个典型的理工男,黑色羽绒服,宽边眼镜,跟不太熟的人交流会稍显局促。
能让他跑到这里来找自己,看来下了挺大的决心。
“你联络不上他,关我什么事。”程欢心里还有气,暂时不想搭理陈路闻。
太气人了,天天给她捅篓子。
“因为,他很在意你。” 。
程欢住在汀水庭13楼。
陈路闻则住她下一层。
刷门禁卡按电梯的时候她不确定还能不能按到12楼,但想了想,无所谓,物业也是集团旗下的。
在办公室里,蒋文给她说了挺多。
几乎填补了离别的六年时间空缺。
临了,他离开前在办公桌上放了一把糖,说:陈路闻这辈子吃过太多的苦,如果看见他情绪不对,麻烦你把这个给他。
这是,比药还能救他命的东西。
12层梯廊外,程欢拿着一塑料袋纱布药酒之类的药品,做足了心理准备,输入密码。
“他整个大学期间,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全部都在工作室机房教室度过,连吃饭时间都掐着秒算,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拼命的人。”
“寒暑假也从不回家,从来不提家里的事情,每当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他总是攥着糖坐在角落发呆。”
“可能是在想某个人吧。”
屋子里一点光亮都透不出来,大白天里面阴森森的,所有窗帘全都严丝合缝,整个空间蒙上一层灰蓝色调,原本陈设就不多的地方,现在更加像没人住过的样板房。
要不是双层豪华猫笼里的煤气罐在上蹿下跳,程欢都怀疑自己进的是阴宅。
客厅软沙发至电视柜中央铺了很大一块地毯,没有主茶几。陈路闻背靠沙发坐在地上,身上穿的还是当天那套衣服,耷拉脑袋一只手伸直搭在屈起的膝盖,周身气场颓唐又落寞。
门口传来开关门动静,他跟入定了一样,完全不理会,垂着眼睫几乎不眨眼。
程欢放轻脚步走到地毯前,脱了鞋站上去。
她今天穿的A字短裙职业装,只遮到大腿中,不方便坐。弯腰将鬓边的头发撩到耳后,放下手中的塑料袋。
“你来干嘛。”陈路闻别开脸,嘴唇开裂起皮,长时间没喝水进食,声音干哑疲累。
陈路闻皮肤白,就算没开灯没拉窗帘的情况下,还是依稀能看清红肿的半边脸。他的衣领开了两颗扣子,随着动作,前胸漏出块很明显的淤青。
看来确实下手太重了。
“疼不疼。”程欢绕过他的问题,双膝并拢跪在他跟前,掰过他的脸查看伤势。指尖触碰到的皮肤,比她一个常年手脚冰凉的人还冷。
疼,疼死了。浑身上下加起来的所有伤口,都不及脸上的这一个巴掌疼。
想起她动手时丝毫不带犹豫的态度,陈路闻心里面就一直淌血。当着情敌的面被喜欢的人打了,说自尊心没受挫都是假的。
他再次倔强别开脸,不让程欢触碰,只不过滚动的喉结吞咽的动作出卖了他现在的情绪。
就是个变扭的小孩。
“我给你上药,上完药就不疼了。”程欢再次捧着他的脸抬起,低头迎上视线。
都破相了。
从旁边的塑料袋翻找出棉签跟碘伏,撕开包装沾液,她挑起陈路闻的下巴固定住,仔细涂抹在颧骨处那道结了痂的伤口。
她妈妈面前的大红人,打了他指不定怎么告状。本来她妈妈就不待见陈路闻,这下好了,更难了。
程欢涂药涂得很仔细,动作很轻,期间还温柔地吹气,还真有那么点哄小孩的意思。
想起她维护秦冶的样子,陈路闻心里还是很难受,本能又不争气地享受她在面前哄自己的感觉,即矛盾又挣扎地想再多索取些。
他进一步抬手伸进她大衣里扣住腰肢贴向自己,埋头蹭在她胸前。
三两句就能被哄好的男人,哪里还有在外亮爪呲牙的凶悍姿态,这简直就是蜷缩在自己地盘抱着尾巴,舔舐伤口的幼兽。
细软的发丝时不时蹭到程欢领口处的皮肤,她左右手举着的碘伏棉签还没来得及放下,挺直腰被他抱住,腹部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炙热的吐息。
“疼。”
“好疼。”
还是心软。
程欢真的对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不是母性泛滥,不然为什么每次看见陈路闻示弱的样子就会克制不住对他一再降低防线。
这些天大小吵了不知道多少回,本来积压的了不少气,但在这一刻,突然又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