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萋萋怒了,拔出腰间挂牌的方士剑。
嬴钺不理会李萋萋的怒火,自顾自解释:
“蜃蝶诞生于雪湖,应是雪水塑身,惧火。既然惧火,我便有办法逼它们现身。”
嬴钺用牙划开手掌,鲜红血液流出,泫然滴落于燃红流丹的沙海之中,如烧红的铁球落入冰水,顿时将群沙沸腾。
无边烈焰自他手下蔓延,众人仿佛置身锨天烁地的烈火漩涡之中,不出片刻,整片火色沙海都被火焰所卷席。
他的妖力似乎无穷无尽。
“这么多妖力,你还是人吗?”
李萋萋一面把自己被火舌燎黑的裙角卷起来,一面目瞪口呆地看向云淡风轻的嬴钺。
幸好朝廷没派他们李家方士来镇压他这种级别的大妖,李萋萋如是想。
不出一会儿,就听得嗡嗡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有一团沙子正像攀附什么救命稻草般,疯狂地往一块大石头上爬。
“找到你了!”
嬴钺眸光一转,火焰便如恶狼扑食缠绕上那岩石,而那团沙子也终于现出原形。
一群五彩冰透的蝴蝶,飞动时若霞光流影,不断在空中变幻着形状与色彩,时而幻化作琼楼玉宇,时而幻化作冰原雪山。
李萋萋高喝一声:
“李家方士,列困妖阵!”
方士们将取出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书符,百千张符纸拍于沙上,金光符文流转,结起金丝巨网,向空中蝶群网去。阿九挥手在困妖阵上施加一重雷霆之力。
雷霆裹挟符纸,将蝶群击碎。满天光屑纷纷而落,化作细碎的冰晶,薄薄的一层雪白覆盖于红沙之上。
与此同时,周围的风沙顿时停息,原本被风沙遮掩着的天空也渐显真容。白日高悬,苍穹广袤而蔚蓝,原本困住他们的那片红沙漠,如今看来不过是小小的一块红色沙地,只有那块红色戈壁石依然矗立在那里。
“这蝶群的规模比我想象中要小。”
虽然已然解决了蜃蝶,李萋萋依然皱着眉头,在她祖师爷的《漠中遇蜃记》中记载,蜃蝶群从沙漠乘风而起时,蝶翼遮天蔽日,蝶群若垂天之云。
他们刚刚所见的那群蜃蝶,未免太少了。
“这红岩上刻了字,我不太能认得。”
灵归忽然蹲下,擦了擦那裹在沙壳里的红岩,露出几道沁血的锋利刻痕。
“有谁能看懂西域文的吗?”
“我是白沙石部落的人,我能看懂。”
忽然有个劲瘦黝黑的腼腆少年站了出来,他没穿重甲,也没穿方士服。
“你是白沙石部落的人?”
嬴钺挑眉。
“哦,这是昆吾,我在路上捡到的西域小孩,他说他是离家出走的。”
李萋萋咧嘴一笑,解释道。
“这小少年,长得挺精干,无家可归怪可怜的,我就把他收进方士队里了。”
昆吾蹲到灵归身边,一眼就看清了那上面写的几个字,他告诉灵归:
“这写的是‘神女封蜃石’。这里是千年前雪山神女与蜃蝶大战时的古战场。”
“看来,我们灭掉那一小群,不过是残余在这里的蜃蝶,他们的主力根本不在这里。”
阿九很快便反应过来。
“昆吾,你说你是白沙山部落的人,你可认识昆莫和金沙?”
灵归把那小少年拉过来,问他。
昆吾听到这两个名字,身体如冰封般一下子僵住了,眼眸狂颤着,露出恐惧和回避。
良久,他低着头才支支吾吾地回答:
“认识……昆莫,是我阿翁,金沙,是我继妹。我是离家出走的,看在我给你们当翻译的份上,能不能别把我带回去……”
嬴钺蹲下身子,将那小少年拉过来,邪气地坏笑一下,露出阴森森的虎牙来。
“不带你回去也可以,但你要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阿翁和你继妹间,又有什么因果恩怨哦。”
阿九一手搭在灵归肩膀上,趴在灵归耳边默默吐槽:“你看嬴钺他,又吓小孩儿。”
“我说,我说,我都说。这些本是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你们这样厉害,若你们能代我救救白沙山,我愿意都告诉你们!”
昆吾眼里一下子含满泪光,哽咽道。
“你们知道,天授唱诗人吗?”
“在西域一些靠近雪山的部落里,人们还保留着雪山神女的信仰。这些人中的极少数,会因一场大病或一些巨大变故,而忽然掌握背唱千万字史诗的技能。这些人,就被称为天授唱诗人。”
灵归把自己在书上看到的内容背出来。
“是这样吗?但愿我看的那本书没骗我。”
“是的,没错。我是在被雷电劈中后成为的天授唱诗人。在史诗里我得知,蜃蝶是诞生于雪山拉昂措的妖,雪山神女与它们鏖战,将它们封印在幽深的湖底。
雪山神女身死前,留下预言,新的神女在千年后会借山神之子拉昂措和来自东南的一只妖的血脉诞生。
而不甘困于湖底的蜃蝶也立下了诅咒,千年后,它们会随风沙回到雪山,杀了新生的神女,报仇雪恨。”
昆吾眼含热泪,娓娓道来。
“你明明知道金沙就是未来的神女,为什么不告诉你的阿翁和老祭司?”灵归追问。
“蜃蝶用幻境蒙蔽了老祭司的眼睛,让他看到了虚假的预言。老祭司活了两百四十五岁,白沙山部落上下,所有人都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