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轰隆运转的天道放肆嘲笑这无知无畏的巫女,最后一道箭光劈下——
老巫女也终于倒下了,她紧抱着怀中的婴儿,咬破自己的指尖。她将那张字条塞进了婴儿的襁褓,用鲜血在婴儿背上写下两个红得刺目的大字——“灵归”
咽气前,她用沙哑的声音祈求着:
“神女在上!我们死后,愿姑瑶山依然有人守护,希望……未来的某天,远游的孩子归家时,能有人为她……引路……”
老巫女捧出一颗黯淡的种子。那颗种子已在天雷中死去了,没有一丝生机。
可尽管如此,老巫女仍满怀希望地看向这颗种子,和那个婴儿。仿佛已经看到,多年后神女踏光而来,铃铛声,怦醒万重山川。
第三次回到白玉京时,天道似笑非笑地告诉她:“你的神魂已经碎裂了,你没法与我比肩了哈哈,你也没法再回到白玉京了,我依然是这里唯一的掌控者,三颗愿尘都实现了又如何,你还是要回去……”
“你赢了。”
灵归这次没再和它打架。
天道听她这么说,倒不自在了。
“你和巫瑶怎么都这样,莫名其妙!让本天道都弄不清楚你们在想什么!”
灵归微微一笑,告诉它:
“你嬴了,可我也没输。”
天道怒了,天门大开。
灵归只道:“这天上实在无聊,我还是愿意回到凡间,做个闲散巫女啊。”
姑瑶神山,她降临,对老巫女轻声说:
“如你所愿。”
灵归穿过一片洁白的雪藏花里,左手拿起那颗种子,右手抱起了哭啼的婴儿。
“灵归,灵归啊,你可认识我?”
灵归俯头,在婴儿眼睫上落下轻轻一吻。
她将自己最后的灵魂碎片放进了那颗绿色的种子里,种子落入满地白骨,霎时间生长出一棵巨大的枫香树,绰约女子,身披薜荔,腰束女萝,从枫香树间翩然而下。
她长着灵归的脸,她是灵归的化身。
“从今天起,你就是姑瑶神山的引路灵树,神山的代言人,枫谣。”
灵归笑着告诉她。
“那您呢?您叫什么名字?”
枫谣问灵归。
灵归笑了两声,挥手为枫谣戴上了一顶藤条编制的帷帽,白雾般轻灵的纱遮住了她的面容,灵归告诉她:
“你会知道的。如果有一天,一个和我长相相同的少女来到这里,请你告诉她……”
“姑瑶神山已陷入沉睡,我就是神山的代言人。请呈上你的诉求,我将向你传达神与先祖的旨意。”
“好。”枫谣笑着答应。
“对了,当她离开的时候,麻烦你不要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一切、一切,你只需要告诉她,雪藏花海永远在这里,等待她归来。”
灵归透过白纱,凝视那张面庞。
灵归抱着婴儿走下了山,一路上,雪藏花海温柔注视。她将婴儿放进竹篮里,放到了龙毒河的冰面上。灵归挥手,川河骤开,冰凌漫上河滩,一道蓝线蔓延向远方。
“去吧,灵归。再见。”
灵归向那只竹篮招手道别。
……
“春初冬末,百川将开,山林静籁。
一场春雪倏忽倥偬,黔青道苍莽晦朔。
龙毒村的大祭司在祭坛火光中看到了神降下的预言——”
“阿归,你这么写,不就回到故事的开头了,就像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一样,写来写去没个完了!”
嬴钺乖顺地趴在灵归案前,一边为灵归研墨,一边不满地抱怨。
他如今已经能认识这么多字了,不枉费灵归日复一日连哄带骗地教他。
“你不懂,这叫什么?这叫首尾呼应!”
灵归伸手弹了下嬴钺的脑袋。
“可你今晚答应了要陪我的!你忘了,今天可是立春啊立春!”
嬴钺将墨条一放,挤到灵归的椅子上,像只松鼠般抱住了她,在她颈间乱蹭。
“哎呀哎呀……”
灵归被这条小娇蛇磨得受不了。
“好了,我再写最后几句话。”
“只能是几句,不许多!”
嬴钺含住了灵归通红的耳垂。
“等等阿归,你怎么把这些也写进去了?他们看了会不会不太好……”
“这是我的探险指南,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灵归颇为傲气地哼了一声。
……
《少女祭司探险指南》这本书就写到这里了,其实我还有很多想写的内容,奈何某条坏蛇总扰我写作,遂今夜结尾。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很幸运的“少女祭司”,有人爱,有人保护,有人长相伴,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很争气。
今天,院子里的梨花开了。很美。
诸君,书中相逢相知——
灵归感恩,有缘再会!
——姑瑶氏第二十六代神巫
龙毒村第七代大祭司,司春神女
嬴钺之妻茯灵归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