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该和你的族人站在一起吗?”乌芝不解地问。
“金沙看到了,昆莫和祭司的眼球上蒙了层层红沙,他们看不清事情的真相,他们的举动会让白沙山部落走向毁灭。”
金沙浓黑如山峦剪影的眉毛垂下,她似在忧心忡忡,她恳求乌芝。
“金沙会守在白沙湖旁,等待金沙十四岁的生辰,在那之前,请别让阿翁和祭司找到我,水晶球说,他们会杀了我。”
……
再睁眼,眼前一片红沙弥漫,沙丘连绵。
没错,是红沙,鲜红如血的沙子。
灵归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红沙蒙住了,轻微地呼吸,都能呛进一大口粗粝的沙风。
抬头左右看看,三个人整整齐齐地被码在小沙堆里,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都说天下功夫唯快不破,如今我是真信服了,我都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眼睛一睁一闭,就被甩出去十万八千里。”
阿九呸地一声吐掉嘴里的渣滓,拍拍自己银发上的沙砾,脸上的表情还有点懵。
“我们今天做的最错误的决定,就是听那老头讲完那一堆废话。”
嬴钺抬手抹去糊在脸上的沙块。
他恍然发觉,他太过依赖于他自诩强大的妖力,殊不知西域的原住民们与妖魔拼杀了千万载,怎会缺少对付妖怪的手段。
他还是太年轻,太稚嫩。
“他用的那一招叫领域阵,巫术的一种,施阵人需要与当地山川深切共鸣,才能汇聚这一磅礴力量,将外人驱逐出他们的领域。”
灵归懊恼地叹了口气。
“我原以为,这种范围极广、威力极大、能无视一切阻碍的高阶巫术根本没人能学得会,看来还是我不够勤勉……”
“此言差矣,你没听吗,那老头都两百四十多岁了,小灵归你才多大,他的零头都没有。你再练几年,肯定比他厉害的。”
阿九露齿一笑,摸摸灵归的头安慰。
三人找到块巨大的红色戈壁石,风帆一般的形状,上窄下宽,红褐相间的平整纹路,矗立在这无尽沙海里,格外突兀。
但好在这块石头能抵挡大部分风沙,也能做个显眼的地标。
“我先飞上去看看这里的地形。”
嬴钺对二人说道,随后迎着风沙,飞腾上天,见目所能及处,皆为红沙所覆。
沙子像扑火的飞蛾,沙团裹挟砾石,直往他身上撞。天空被灰红的沙死死蒙住,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辨不清任何方位。
他认定一个方向,直直向前飞冲,无论向哪个方向走,最终都会回到那块红色戈壁石的位置。如此试了几次,他便知道,靠这种方法是出不了这片沙漠的。
嬴钺回来后,神色有些凝重:
“这里很奇怪,不像正常的沙漠,像某只强大妖兽的领域。小心为上。”
忽而,嬴钺眼锋一转,一手拉住灵归,将她护在身后。只听咻的一声,嬴钺侧身抬手,赤手接下一枚破开风沙疾速飞来的鸣镝。
鸣镝上的镞哨不断发出嘹亮尖锐的鸣声,漫天红沙中,一众重甲侍卫踩着沙丘,举着铁剑,一步一步地接近三人。
忽而,风沙中挪动的人影停了下来。
良久,为首那人试探性地喊了句:
“灵归,是你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灵归眼睛亮了亮。
“李萋萋!”
坐在烈火麒麟上的方士少女放下手中的珐琅千里镜,不顾周围侍卫们的阻拦,三两步跑上前来,隔了十几尺距离,见对方真是灵归,虽面容惊喜,却迟迟不敢上前。
李萋萋的眼神转而凌厉起来,她紧盯着灵归的眼睛,似要看穿些什么掩饰。
“茯灵归我问你,我们去年夏天第一次见面时,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灵归神情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不是去年冬天才认识的吗?当时我假装鸳娘,你问我为什么一身血……”
“太好了,你真的是灵归!”
李萋萋这才敢上前,亲昵地抱住灵归。
她其实和这个黔青巫女没那么熟,甚至明面上讲是敌对关系,可她日日夜夜与那群冰冷冷的兵将们待在一起,好不容易见到个认识的香香软软的女孩子,自然分外激动。
“你俩有那么熟吗?上来就搂搂抱抱?”
嬴钺挑眉,有些不满。
“李萋萋,你刚刚为何要那般试探我?你们这一众人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灵归推开李萋萋问。
“哈!你知道朝廷收编了一众西域小国小部落吧?但朝廷总不能光占不管是吧,这金石部落屡受妖患,沙民叫苦连天,所以朝廷就派我们李家方士来平妖患,这不,被困到这红沙漠里,来来回回兜圈子了。”
李萋萋忽然凑过来压低声音:
“说来好笑,朝廷派我们来,其实是因为金石部落的沙民死得太多,金砂矿里挖金矿的苦力不够,快停工了。”
本质上还是为了西域的金矿啊。
灵归心里默默鄙夷。
不出意外,李萋萋自以为很小声很小声的耳语被阿九和嬴钺听得清清楚楚,二妖相视嘲讽般一笑,嬴钺斜睨着她说:
“占了人家的地界,还想让人家给你们挖金矿,你们倒打得一手好算盘。”
“喂,你可别乱讲。我们方士只管擒妖定乱,可不问政事。”
李萋萋连忙撇清关系。
他们也只是按上头的指令办事的,纵然对朝廷劳民伤财、大肆开疆拓土的行为多有抱怨,也只敢茶余饭后敢偷偷多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