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我没在开玩笑。”
灵归的语气很认真,眼神亦诚恳。
“那就来吧!”
阿九旋身甩鞭,长鞭如电,鞭声若雷,直取擂台中央的明珠。
灵归星眸骤亮,柳腰轻扭,以极快的速度侧身一闪,长鞭擦着她的衣角呼啸而过。随后玉足轻点地面,飞旋而起,一腿将扬起的鞭子踩回地下。
在此间隙,灵归举起海螺,朝螺口一吹,低沉幽咽、空灵浑厚的声音响起。
阿九皱眉,这只是只普通的海螺,即使吹响也并未引发任何异常。她看出来,灵归的力气与轻功并不如她,挡不了自己多长时间。可听着这螺声,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
阿九翻手抽出长鞭,纵身一跃,长鞭如灵蛇般回卷。灵归一面阻挡阿九攻势,一面口中念念有词。
“溟渤浩浩,天水无垠。惊涛奔逐,骇浪嶙峋。虬螭潜跃,鲛鳄隐沦。贝阙幽邃,珠宫氤氲……”
灵归所用语言为晦涩古老的黔青古语,在场之人,包括阿九,皆无人能听懂。
一阵电光火石,灵归赤手空拳地对抗阿九的鞭子,肉眼可见地露出疲态,额头逐渐冒出豆大的汗珠来,动作也越发迟缓。
“小哭包,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了。”
阿九冷笑一声,趁灵归从空中落下的间隙,欺身上前,挥鞭借力施展轻功,飞跃至明珠旁,一把夺下那珠子。
周围人一阵吁叹。
“看来阿九嬴定了!”
“这巫女看来脑子不太好使啊,人家拿鞭子,她拿个海螺,怎么赢?”
“早知道我就赌阿九嬴了!”
阿九夺到珠子,朝擂台前方那铜锣奔去。
与此同时,灵归也念完最后一句词。
灵归看着飞奔向铜锣的阿九,也不再上前阻拦,反而是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众人看见灵归这幅样子,更以为灵归是提前认输,纷纷惋惜地叹气。
阿九回头瞟了眼闭上眼睛的灵归,心中舒了口气,只当自己是高估了灵归。
阿九的手离擂台前的铜锣不过只有一尺,脸庞因兴奋涨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满是对胜利的渴望与急切。
忽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惊雷般的呼声。
“看啊,那是什么!”
“这……怎么回事?”
阿九忽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动不了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幽蓝水流如绳索般从虚空中生长出来,桎梏住了阿九的四肢,让她动弹不得。
海水在海市上高悬的水穹上流转,水流恍如乖顺的飘帛环绕于灵归身侧,在灵归脚下凝结成冰凌,铺作一条向上的阶梯。
灵归踏着阶梯,慢条斯理地走到在半空中挣扎的阿九身边,阿九的指尖努力向前够着,却始终触碰不到那近在咫尺的铜锣。
“阿九,承让了。”
灵归甜美地笑了,紧接着俯下身子,在阿九刀子般能杀人的眼神中,轻而易举地拿过了她手里的那颗珠子。
“你……你作弊!”
阿九浑身被束缚着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看着灵归拿走了她到手的珠子。
灵归拿起珠子,轻轻一敲铜锣,“哐”的一声,锣声荡开喧嚣,宣告比试结束。
人群沉默了一霎,随即爆发出剧烈欢呼。
水流将阿九渐渐松开,温柔地把阿九放回了地上,阿九气鼓鼓地朝一旁挠头不解的龟背老者大喊道:
“这不公平,茯灵归她作弊!”
“啊……这……按理来说,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龟背老者一时不知作何评判。
“我没有哦。”
灵归走上前来拍拍阿九的肩膀。
一旁阿九的拥护者也站不住了,连忙声援阿九道:“夺珠比武的规则里不是说了,不准用灵力与妖力吗?她方才明明用了灵力!”
另一旁灵归的拥护者连忙反驳道:
“海市之中,一切灵力妖力皆会作废,灵归如何能用灵力!”
“那你说说,她刚刚是用了什么邪术?”
…………
“茯灵归,你最好能给我个解释,否则……我是不会服输的!”
阿九双手紧紧握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我的确没有用灵力。你也是从黔青来的妖,你该知道,灵力与妖力外,还有一种力量,叫作巫祝之力吧?”
灵归摸了摸手中的海螺笑着解释道。
“人身蕴灵力,妖躯蕴妖力,这两种力量皆为本身的源流之力。
而巫祝之力,则是以人身为媒介,借由祝词与祝歌,借用天地神明之力。”
“那这只海螺,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阿九有些不甘心的追问。
“没有。”
灵归否认得很干脆。
“这是只普通海螺而已。”
远古时期,巫族的先祖们捡拾肋骨敲击不同大小的骷髅头,将树上掉落的果壳串作铃铛,用叶片吹奏出原始的曲调。
后来,与万物共鸣的韵律演化万千,纷纭舛错,人们造出精妙绝伦的弦琴鼓铃,以至于人们渐渐忘却了,原初共鸣万物的乐音,正诞生于这些朴素无华的东西。
阿九释怀地笑了,随后大声向众人宣告:
“好啊,是我阿九,输了!”
阿九转身飞也似地逃离了,仿佛生怕再与灵归多对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