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想请炎炎为颂雅加簪,炎炎却觉得自己不合适,然后和我一起环视一圈,我身边的女子竟然没有传统意义上相夫教子一家子和睦美满的,除了我,可没有母亲亲自加簪的。
最后是颂雅自己请的煦燕,她说煦燕头发梳得好。可这叫什么理由?
不过煦燕也很好,她这两年升了一品,从四品工部侍郎,马上就要超越前夫镇远将军了,这个兆头也不错。
煦燕为颂雅插上一支翡翠玉簪,当时选簪子的时候我就不喜欢这支,颜色太沉了,不是小姑娘该用的,没想到跟她今天这身绀色素袍还挺配。
颂雅拜了我与宫季卿,又拜谢宾客,本该退下换常服吃酒了,她却又回到大厅中央,俯身长拜父皇。
我心中忽地一跳。
父皇道:「颂雅,你的心意依旧不变?」
颂雅的声音清亮而坚定,「是,颂雅心意不变,请皇上下旨。」
父皇站起身来,我也立刻跟着站起来,「父皇?」
「颂雅,即便你母亲伤心,你也不变心意?」
「是。」
我又叫了一声,「父皇!」
父皇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罢了,就让朕做这个恶人,让我们小颂雅开心。你既有心入道,朕便赐道号景龙与你,准你保留郡主食邑品阶修习道法,你随便挑一个道观,朕送你可好?」
「景龙多谢皇上!」
我已觉得喘不上气,宫季卿立刻扶着,父皇这才看了我,眼中有一丝不忍,「你若不想受法,朕准你随时还俗。」
父皇对起居舍人道:「把这句话记下来。」
父皇起身扶起颂雅,说了句「臭丫头」。
颂雅缓缓地回身看了一眼亓寺意,成功从他脸上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震惊,不解,痛心,了然,后悔,哀求……
各种情绪应有尽有,甚至比她之前想要的还多。
颂雅想起和他一起打猎,落进她布置好的洞里,两人紧靠着抵御寒冷的时候;
也想起在小测上假意帮他作弊,实则把小抄扔到夫子脚下,害得两人被罚打扫学宫的时候;
还有一起打马球暗中使坏砸了他的球杆害他输了比赛,一起扮成商人去逛青楼把他灌醉了丢下,一起游湖偷偷把他推进水里……
颂雅忽然觉得为了这个报复,自己付出的时间和精力好像太多了。
她抬着下巴像只斗胜的小狼,不再看被他玩弄的亓寺意,然后纠正父皇对她的称呼,「以后要叫臭道士了,皇上。」
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要换一身素衣,要选翡翠簪,要让煦燕给她插簪了。
我的女儿是为了在及笄礼上做道士!
宫季卿劝我,「皇室女子做道士无碍,且皇上准她随时还俗。」
「你还不明白吗!混账!这种事是能开玩笑的吗!我……呕……」
或许是怒火攻心,我吐了出来。
宫季卿再无暇关注旁人,「快传御医!」
我抓着他的手低声道:「宫季卿!我今天已经够难过了,你不准骗我,颂清是不是回来了!」
宫季卿不说话,我掉了一颗泪在他手上。
「颂清在,你乖乖看大夫,我让他见你。」
……
「公主,王爷说了不见任何人,您 %」
尤烁儿根本不理看门的小厮,吩咐自己的侍卫:「杀了他们两个,头割下来挂在城门示众。」
门忽地开了,面容憔悴,像是许久不曾好好休息的姚守走了出来,他身上满是酒气,脚步不稳,声音也发颤,「你们敢杀本王的人?」
尤烁儿盯着自己的弟弟,冷笑了一下。
「愣着做什么,当着福王的面,杀给他看。」
刀光一闪,两颗人头齐齐落地,其中一颗滚了几步到尤烁儿脚边,涌出的血弄脏了她的云鞋,血味混着酒味,在院子里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恶心味道。
姚守抠着喉咙吐了出来。
尤烁儿低骂:「废物。」
姚守吐完了,不管不顾地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水和污渍,声嘶力竭地朝她吼:「你这个疯子!杀了慕容不解恨,你还要杀我吗!」
尤烁儿一步步向姚守走去,姚守被她空洞的目光吓到了,不由得后退。
尤烁儿往前走,他就往后退,退到门槛处被绊倒了,狼狈地倒在地上。
沾了血的云鞋踩在姚守脸上,姚守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尤烁儿心中已经死了,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说了多少次,那个男人不是我杀的,就是不信,蠢。
「既然那么爱他,怎么不陪他去死?虚伪。
「都那么恨我了,还是不敢跟我动手。懦弱。
「我是得罪了哪位神仙,得了你这么个又蠢又虚伪还懦弱的软蛋弟弟!」
姚守自我放弃地道:「我又蠢又懦弱不是正合你意吗,你才能想怎么摆布就怎么摆布我!不用在我面前再装好姐姐了,你也正好解脱了才是!」
尤烁儿用力踩下去,姚守觉得自己的脸都快没有知觉了。
「那你倒是按我说的做啊,和男人上床都会,和王妃侧妃上床就不行了?我要你的子嗣,你去给我做出来啊。」
「你休想!」
尤烁儿收回了脚,蹲在姚守身边,拿出手帕,忽又变回那个温婉的好姐姐,给姚守擦脸上的脏污。
她的语气也像从前那么温柔,「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我也可以找其他人代替,反正王妃和侧妃们从未侍寝,把灯熄灭,她们也不知道床上的你是什么样。到时候生了孩子,不论男孩女孩,我都还让他们叫你父王,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