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神色凝重。
江芸芸也跟着眉心紧皱。
畏战,可不是好事。
前朝宋朝就是因为畏战,一连丢弃国土,随后是只能和金人分江而治,到最后自然是覆灭之姿。
“去年十月,吏部尚书举荐了已经致仕的左都御史王越,王越应下了。”李东阳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江芸芸眉心微动。
“王越如今总制延绥、宁夏、甘肃三边军务,一直缮修器甲,精简兵卒,减课劝商,却没什么大功劳,朝中人心惶惶,但就在上个月……”
江芸芸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王巡抚分兵三路袭小王子,斩获数十人,并追至柳沟,获鸵马牛羊器仗数千,此战大获全胜。”李东阳声音微微高扬。
江芸芸因为之前哈密事情是了解过边疆事情了,对此也很是激动:“如此哈密定是能保。”
李东阳抚掌夸道:“听说你和德辉的儿子都研究过哈密的事情,今日一听果然不是泛泛之谈。”
“王越攻贺兰山,第一是防止鞑靼长期侵扰边关,第二是有这样的人会招引其余部族寇边,第三则也是为了警告其他人。”李东阳摸着胡子,神色得意。
“果不其然,几日前,土鲁番速檀马哈木上书谢罪,并归还先前被他们俘虏的哈密忠顺王陕巴,陛下便让王越总制甘、凉等处边务,负责经略哈密。”
江芸芸听得眼睛一亮。
“可是打算收复哈密!”
李东阳脸上笑意骤失,面无表情说道:“不要总说这些吓人的话,你一介文官,还打算上马提枪打仗不成。”
江芸芸挨了骂,也跟着摸了摸鼻子。
“王巡抚针对土鲁番击破哈密的那几战情况分析,结合目前的边疆行事,奏议——哈密不弃,陕巴也不能弃,应该恢复其旧封。
江芸芸听得连连点头:“很有远见,以此才能稳住边疆,甚至图谋哈密。”
李东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江芸芸只好又闭嘴了。
“此事到现在都是好事。”李东阳叹了一口气。
江芸芸也跟着紧张起来:“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王巡抚自出仕便一直在边境活动,这些常年在边境的人的处境你大概很难理解,他们手握重兵,自然会遭人忌惮,偏领兵的将领大都是性格自负豪杰,高傲自如,王越之前被贬也是射猎声乐不断,恣意享受,全然不会减损。”
江芸芸一听就懂了。
这些人不仅被皇帝忌惮,就连文人也大都看不惯。
“王越此人军事杰出,才情也极好,但有一个不大不小,但要命的毛病。”李东阳说完看了江芸芸一眼,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
江芸芸无辜地睁大眼睛,犹犹豫豫的指了指自己:“我,应该不认识他的。”
“你应该认识他送礼的人。”李东阳露出皮笑肉不笑的人来。
目前江芸芸狠狠得罪的人不过是三个人,两个禁足的国舅爷,一个已经成了一片片的李太监。
要是王越送礼的是国舅爷,其实不用太担心,毕竟张皇后还在呢,陛下后宫无人,膝下的孩子也都是张皇后所出,顶多是这个时间夹着尾巴做人而已。
要是能这么要命的,那大概这个收礼的人,凉了。
“哎,李广啊。”江芸芸耷眉拉眼地说道。
李东阳疲惫地笑了笑:“你这一折腾,别的不好说,差点把一个守边大将拉下来了。”
这么一说,江芸芸就不高兴了,大声反驳着:“这事也怪不得我啊,而且师兄都说他有这个毛病了,再者肯定不止我这一个问题的。”
“你倒是脑子转得快。”李东阳也只是随口调侃的,“因为他和李广关系亲密,那本黄册上也有他的名字,而且数量极多,李广死后,那册子不知道怎么流出去了,谏官们齐齐上章弹劾,那阵势和当初弹劾你差不多,大都是指责王越为李广同党,陛下如今无力处理此事,但举朝看去,朝廷内能顶替王越位置的人,又实在难寻。”
江芸芸对王越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不太清楚。
但一个朝堂竟然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大将,听上去实在是要完蛋了啊。
李东阳沉默了片刻:“边关大将被弹劾倒是常事,但此人刚立了大功,手中士兵正是热血之事,他本人也是贪攻激进之人,你知内阁再怕什么吗?”
江芸芸认真想了想,犹豫说道:“造反?”
李东阳点头。
“王越第一次被弹劾罢官也是因为勾结宦官,但当时兵部尚书余子俊尚能领兵,延绥守将许宁也镇守大同,已经致仕的兵部尚书白圭也能力出众,还能上马擒敌,可现在……”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神色却忧心忡忡。
江芸芸早在当初和王阳明说起哈密事情时,就发现朝廷对于哈密的态度竟然是闭关,满朝文武都不想要这块战略要地,便猜测当时的将领并非有远见之人。现在听来,何止是当时的边境将领,整个朝廷都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将军啊。
“听上去要完了啊。”江芸芸喃喃自语。
李东阳吓得咳嗽一声,胡子都拔下一根:“你且少说这些吓人的话,你师兄年纪大了啊。”
江芸芸大眼睛扑闪了一下,乖乖哦了一声。
“那打算让我弃文从武,打仗去。”她高兴问道。
李东阳气笑了,气得点了点面前不知好歹的人:“你一个六元及第的小状元,谁舍得让你去上前线啊,回头得让后人骂死了,想害我是不是。”
江芸芸叹气:“那找我去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