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啊。”江芸芸慢慢吞吞说道,“急什么啊,我要是考中了还能跑不成。”
顾幺儿急死了,眼珠子一转,直接一把背上江芸芸就跑。
江芸芸猝不及防被人捆在背上,还呆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会儿是乐山急了。
“等会儿啊,幺儿!!别摔了我家公子!”
顾幺儿背着一个人还跑得飞快,后面的乐山怎么也追不上,最后在众人骂骂咧咧声中占到了最好的位置。
“还没贴呢。”江芸芸从他背上下来后,理了理衣袍倒是淡定。
顾幺儿不理她,只是来回张望着。
他在找敲锣的人,一般到点了就会有人敲锣的。
果不其然,在贡院门口就站着一个矮个灰衣男人。
——行,人已经出来了,皇榜肯定也快了。
眨眼的时间,布告栏那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被围了起来,再没一会儿就听到一个清亮的锣声被敲响。
“来了来了!”顾幺儿抓着江芸芸的袖子,眼睛都瞪圆了。
没多久,大门打开,两排身形威猛的衙役先一步走了出来维持秩序。
江芸芸的目光落在贡院的仆役身上。
他们手中拿着一大张黄色的纸,这张纸上写的人就是今年丙辰科的进士。
人群在骚动,偏又带着诡异的安静,好似沸腾的水在此刻冒出一串串的水泡来。
将沸未沸。
顾幺儿紧紧握着江芸芸的手,嘴里碎碎念着。
仆人门在日光下打开那张长卷。
黄色的卷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被写上去的名字清隽文雅,一行行整齐地好似印刷上去一样。
贴卷子的一看就是熟练工,眨眼的时间就黏上浆糊,利索地贴在布告栏上,随后站在两侧守着皇榜。
顾幺儿和江芸芸的视线齐齐朝着前排看去,刚看第一眼,顾幺儿就要大叫,就被江芸芸眼疾手快捂住了。
皇榜第一行赫然写着——南直隶扬州府 江芸春秋
那烧了半个月的水在此刻彻底开了。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在发疯,还有人正努力挤出去。
顾幺儿被人捂着嘴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睛好似在发光。
“别喊,低调一些。”江芸芸虽对自己的成绩颇有信心,但在此刻还是忍不住有些激动,但很快又镇定说道。
顾幺儿呜呜了两声,手舞足蹈的。
“我还要考殿试呢。”江芸芸像是明白他在说什么,“低调一点,成功只差一步,可不能前功尽弃。”
江芸芸她想了想又苦着脸说道:“我树敌太多了,不宜声张。”
唐伯虎有前车之鉴,就是会试太高调了,才卷入舞弊案,老祖宗说得对,事以密成,语以泄败,所以她要低调一点,平稳度过整场科举。
顾幺儿直勾勾地看着她,满脑子的激动劲在此刻被完完全全按了回去,那眼睛的光也跟着熄灭了,拨开她的手,想说很多话,但最后只变成:“那我们回家叫去。”
两人溜溜达达回家了,刚坐下没多久就有礼部的人来报喜。
左邻右舍都惊讶地出来贺喜。
乐山等人竟早有准备,直接搬出铜钱来撒,一时间院门口热闹得不行。
“我们公子早就说您可以考中会元了,准备了三百文铜钱呢。”诚勇笑得合不拢嘴,“馒头也都订好了,全是羊肉馒头,等会就送过来,到时候我们给左右邻居送送,散散喜气,再给庙里的菩萨也送送,对了等会还要自己设台拜一下的。”
“公子您还是快进去吧,我看好多人来了。”门口乐山连忙说道。
后续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但几人早有准备,江芸芸回了自己的屋子,诚勇乐山挡在门口,熟练地打发走人。
黎循传一下值就迫不及待赶回家。
他回来时,江芸芸一点会元形象也没有,正蹲在地上和顾幺儿一起掰着馒头喂蚂蚁。
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起来,一肚子的话在此刻都消失殆尽。
——会元而已,他的目标可不止于此。
—— ——
“竟然一点也没失礼。”寿宁侯府,张鹤龄挑了挑眉,“小小年纪如此沉稳,难不成还真是天降神童不成。”
“可不是,不曾想陛下只是换了二三的名次,却不肯动他。”一声便衣的李广狠狠说道。
张延龄不耐说道:“找个理由把他弄死不就好了,太子如今一条心都扑在他身上,我昨日入宫,太子竟然避而不见。”
李广也颇为忧虑:“太子殿下整日喊着江芸,也不知被这小子下了什么降头。”
张鹤龄坐在上首沉默着。
张家能发家全靠出了一个皇后,更幸运的时候皇后和陛下鹣鲽情深,皇后得以独宠后宫,太子又是出生嫡长,自小聪慧,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皇帝。
张家要想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自然要拿捏住这位小太子。
可现在,小太子对他们一直都不太喜欢。
他若是谁都不喜欢那便算了,若是喜欢和宦官一起玩便也能接受,可偏他喜欢的是江芸。
江芸是谁,他可是湖广状元黎淳的小徒弟,朝中几位备受重视的大臣都与他关系极好,她若是真的能在朝堂成长起来,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的南方领袖,如今这个位置是李东阳坐着。
张鹤龄在陛下登基没多久就想要五成兵马司的指挥权,但被当时的朝臣一直反驳,那些人都是李东阳一派的人。
李东阳啊,江芸啊,与他一直都是死敌的。
李东阳一向行事谨慎,又有教导过陛下的那一层恩情,他们一直无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