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啊。”谢来叹气,捧着饭碗,无奈说道,“你知道的,他们怕你也怕的不行,一个个都开始装傻充愣了。”
“那陛下不是会生气。”黎循传犹豫问道。
谢来颔首:“是有些生气的,但还是你师兄出面,说此事颇为慎重,还是要先行考察,不若先问问你的恶意见,陛下这才勉强同意了。”
江芸芸坐在椅子上沉默。
“我怎么听说有人提议刘阁老和谢阁老回来。”黎循传看了一眼江芸芸,随口问道。
谢来哎了一声,突然压低身影小声说道:“是有这事,但陛下嫌他们太一板一眼了,直接把折子驳回了,还把提出这个意见的人狠狠责骂了一顿,罚了三个月的俸禄呢,大过年的,没钱拿回家过年了。”
两人说完又齐齐去看江芸芸。
江芸芸笑说着:“看我做什么,这事吧……我也有些始料未及。”
“那就先吃饭吧。”谢来一听,迫不及待说道,“你知道的,我为了给你送这个消息,饭也没吃。”
江芸芸拿起筷子,其他两人便也跟着开始吃饭。
一时间小饭桌只剩下吃饭的声音,隔壁那一桌欢声笑语倒也格外热闹。
“其实你当官也挺久了。”吃完饭,谢来摸着肚子,老神在在地说道,“弘治九年丙辰科的进士,过了年也就做了十三年的官了,而且你履历还丰富,去了琼州和兰州,还去徽州做了过钦差,也不耽误你给陛下授课。”
“那些翰林院的人都是在苦熬资历,你师兄也是八年八年的熬上来的,所以大家都下意识觉得你也要熬个二十来年。”
谢来侧首去看躺在小躺椅上的人,笑说着:“但你就算熬了二十年,也就才三十来岁,四十不到的年纪,放在进内阁的时间中也是很早很早的。”
江芸芸闻言只是闭眼笑,椅子一晃一晃,慢慢悠悠的:“谢指挥吃了人家的饭,说话也跟着好听起来了。”
谢来促狭了:“你可没钱了,谁不知道你是一个小穷鬼啊,我今天吃的可是黎郎中的饭,是吧,小青梅。”
黎循传正在削着苹果,拿着刀的手顿了顿,随后平静说道:“你们自己说话,不要扯到我,无妄之灾。”
“那这事能成吗?”顾知按捺不住凑了过来,“我那以后是阁老的徒弟了!”
谢来下巴一抬,对着江芸芸的方向抬了抬:“问问你老师愿不愿意。”
“当阁老还能不愿意!”顾知大为吃惊,连忙跑到她老师椅子边,扒拉着她的胳膊,“老师你不愿意当阁老吗?”
江芸芸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玩去,少掺和大人的事情。”
顾知还没得出一个答案,就被陈禾颖拉走了。
“明天这上朝有的热闹看了。”江芸芸嘟囔着,接过苹果,哼哧哼哧咬了起来。
—— ——
江芸芸自一进城门就若有若无地被人围了上来,但她一概装傻充愣,完全不接招,好不容易艰难回到内阁,就看到李东阳、王鏊和杨廷和正齐刷刷看向她。
“这是做什么?”江芸芸勉强露出一个笑来。
“进来。”李东阳深深看了她一眼,第一个转身说道。
“好运道啊,江其归。”王鏊感慨着。
杨廷和没说话,只是再看他一眼后,垂下眸来。
“陛下有意让你入内阁。”李东阳坐下来就开门见山说道。
江芸芸眼珠子一转,还没想好是用震惊,迷茫,还是坦然的神色来迎接这个消息时,就听到李东阳面无表情说道。
“家中还有老师遗留的棍子。”
江芸芸立刻老实了。
“都坐吧,站着做什么。”李东阳揉了揉额头,声音温和下来,“这事我们内阁关起来门来,先说道清楚。”
如今的内阁经过之前的修整,大院子里只剩下四位阁老的位置了,倒也符合关上门的样子。
“这事你知道吗?”李东阳直接问出其他两个人的心声。
“昨天晚上谢指挥来我家吃饭,随口说了一句。”江芸芸交代道。
“谢来如今贴身伺候陛下,知道并不奇怪。”李东阳说道,话锋一转,“你和锦衣卫关系倒是亲密。”
“我的一个徒弟想学武,我也请谢来帮忙看看合不合适了。”江芸芸镇定解释着。
江芸芸确实收了两个女弟子,这在京中不是秘密。
“陈知府倒是心大,直接把这么小的孩子留你这边了。”王鏊笑说着。
“拜师了,肯定要跟我走的。”江芸芸一本正经解释着,“而且我又不是坏人,跟我是去读书见世面的,也不是坏事,陈知府为人坦荡,自然也无所畏惧。”
“这次能扳倒刘瑾,陈知府之前救人的事情功不可没。”一直没说话的杨廷和看着江芸芸,若有若无试探说道。
江芸芸充耳不闻,只是顺势夸道:“好人有好报吧。”
“说这事做什么,都过去了。”李东阳拉回正题,看向江芸芸,“那你对这事怎么看?”
江芸芸缓缓眨了眨眼。
“你素有功绩,做事认真,为人有担当,但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李东阳说出目前众人的担忧,“还未满三十就入内阁,闻所未闻,若今后封无可封,自来就不是好兆头。”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又是江芸入阁,是陛下一力坚持的。
——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反对的人。
“这事说起来,要从我十五岁开始考上状元说起……”江芸芸慢吞吞说道,“既然前面的话都是夸我的,那后面的年纪应该是锦上添花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