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九十……他开始后悔听了陈静的胡言乱语。
这放炮给老天爷看,这不是吓唬人吗,老天爷一生气,更不会下雨了。
这一百发炮可都是钱,一下子都没了。
他心疼坏了,偏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牙受着。
就在此刻,他突然察觉到有一阵微风不知从何处莫名其妙飘了过来,还未回过神来,狭小的甬道内,风突然变大了。
一阵接着一阵,吹得烟雾四处飘散,人的衣摆也开始剧烈摆动。
“起风了!!起风了!!”
一直没说话的陈静突然失控大喊着:“风来了,风来了,云要下来了,哈哈哈哈,要下来了,扬州有雨了,有救了,有救啦。”
话音刚落,倾盆大雨裹挟着烟雾,突如其来,彻底吞没山上的所有人。
—— ——
张道长怔怔的看着大雨,突然大笑起来,跑到大雨中伸开双手来回奔着。
“下雨了,下雨啦!!!”他大喊着,任由雨水打湿衣袍,激动不能自己。
江芸芸打着伞,站在树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大雨,一场拯救扬州的大雨。
山下的欢呼声顺着风雨飘摇而至,隔壁山头的卫所士兵也紧跟着大喊起来。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江芸芸伸手接过雨水,一场模糊不太确定的求雨计划,幸好成功了,“诸葛亮的不幸,却是如今扬州百姓的幸。”
张道长嗷嗷两声跑了过来。
—— ——
扬州的事情很快就传遍南直隶,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但不知是不是受到扬州的影响,没多久,南京也突然平底升起暴风,紧接着雨水如注,最神奇的是有一道闪电不但击毁南京皇城的城墙,还击中孝陵白土岗上的一棵大树。
树干起火,内焚中空。
这事也就随着夏日的风一起吹向京城,彻底闹大了。
内阁内,三位阁老面面相觑。
“这个办法我瞧着有点熟悉的大胆。”谢迁先一步发言。
“外面的人都传陈知府把扬州府的龙王给杀了,这才换来一场大雨,那大雨只在那个山谷内下,方圆不过十公里,来得又快又急,听说来之前也是妖风阵阵,烟雾弥漫。”小黄门跟个说书一样说着外面的小道消息,“陈静弑神求了一场雨,却惹得南京的龙王怒了,这才降下祸端。”
从去年开始两京就灾难不断。
去年京畿地区乌云密布,阴雨连绵,大水淹没庄稼,冲塌房屋。
年后没多久,钦天监就上报说彗星扫过内阶和太微垣,随后不就大雨淹没了中都凤阳。
朝堂早已议论纷纷。
陛下登基后一开始还是黎明时分就上朝听政,同时继续进行日讲和经筵,但半年后,他开始沉迷骑射,在宫中大肆练兵,后来又喜欢微服出行游玩,最近还想要内监们建了豹房,说不想住在紫禁城了。
“有人弹劾陈静不敬神明,有伤天伦,要不就是信奉妖道,做事大胆。”李东阳把折子大都看了一遍,“还有说扬州卫浪费军饷,说是放了一百发炮,把库房都搬空了。”
其实弹劾的内容有很多,属于方方面面无死角的进行攻击。
李东阳只是选了几个看上去言辞还算温和的
刘健没说话,突然问道:“陛下呢?”
小黄门笑说着:“正在看戏呢。”
三位阁老没说话了。
“外面的人都说这事是那位惹的祸呢。”小黄门冷不丁说道。
现在能在内阁如此语焉不详的人,也就是去年离京的江芸。
“和她有什么关系?”李东阳面无表情问道。
“听闻陈知府几次拜访江家呢。”小黄门眼尾一扫,带着几分得意,“众所皆知,她行事一向乖张狂傲,若是此事要追究,可不能因小失大。”
谢迁不悦:“朝廷办事,要你一个内官多嘴。”
小黄门见被骂了,脸色立刻难看起来。
“我们自会处理此事,折子会递到司礼监的。”李东阳拉住谢迁,缓和气氛。
小黄门甩袖离开。
谢迁大怒:“宦官危害如虎,真是可恶,小小黄门也敢在内阁撒野。”
李东阳叹气。
刘健沉默。
陛下对外朝的信任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内廷
朱厚照板着脸听着上面的人吱吱呀呀在唱戏,朱厚炜倒是听得不亦乐乎,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瑾在边上殷勤伺候着。
“这黑脸的唱词也太指代人了。”远处的小黄门吃惊,“这不是直接说的是那位吗?”
“你懂什么,之前那件事情要不是他不肯出面,另外一位也不至于走,这位刘祖宗实在讨好陛下呢。”
“阁臣操纵朝权,蒙蔽圣听,本就该处置了。”冯三不知从揣着袖子走了出来,冷笑一声。
原本还在议论纷纷的小黄门都吓得不敢说话。
“这出戏写的还可以。”冯三听了片刻后冷不丁问道,“写词的人在哪里。”
—— ——
陈静也不是没被弹劾过,之前跟着王公清丈土地,也被骂的很惨,但那个时候王恩顶在最前面,但王恩是个心志坚定之人,加上朝廷那边对此事也颇为赞同,所以这些弹劾看着激烈,但就跟毛毛雨一样,多,但不会淋湿人。
但是现在的朝廷显然和之前的大为不同。
“听闻陛下已经三天没有上朝了。”陈静一脸沉重说道。
江芸芸怔怔地看着他。
“那个刘瑾,想来你也见过,颇通古今,如今被委任掌管五千营,天天进献鹰犬、歌舞、角抵等戏法、玩艺给陛下,还引诱陛下微服出宫游玩,完全荒废了朝政,自己倒是开始把持朝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