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而对萧誉道:“有劳世子走一趟,先回栖云轩歇息吧。”
萧誉朝楚绍行礼后转身离去。
青花缠枝香炉散出袅袅香气,地龙烧得旺盛,却暖不了她半分。
容蓁仍跪坐在地,余光瞄向萧誉方才离去的方向,似在追随那抹离去的身影,微微有些出神。
殿内沉寂半晌,才听楚绍悠悠开口,“皇后也早些歇息。”话落,起身带着众人离去,很快消失在殿门。
楚绍走后,殿内宫人鱼贯而出,直到殿外淅淅索索的声响再度安静下去,容蓁缓缓起身,膝盖早已跪得酸麻,她揉了揉,指尖泛白,眼底的柔弱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冽的光芒。
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玉佩再次出现在她手心里,被玉手轻轻摩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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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楚绍的动作越发频繁。
先是撤了容氏一脉部分官职,又以各种名义削减容家的俸禄。
朝中人人自危,纷纷猜测圣意,对容家避之不及。
明华殿中,檀香袅袅。
容蓁执笔,于素绢上描摹着牡丹。
窗外一声轻响未曾逃过耳尖的她,笔尖微顿,一滴浓墨晕染开来,破坏了原本的完美。
她淡然地将手中狼毫置于笔案上,对着立在一旁伺候的宫女懒懒道:“倒是可惜了这朵牡丹。乏了,帮本宫丢掉吧。”
她垂眸看着宫女们立即拢来收拾桌面上被她遗弃的画作,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此刻朝堂的局势。
桌面很快被打理干净,她挥手屏退众人,这才朝着窗外响声处道:“进来。”
很快有一人影翻进,手中捧着一封信,紫冥低首双手举过头顶,“娘娘,老爷捎来信。”
容蓁接过,指尖轻抚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只简单写了“蓁蓁亲启”四字,笔力遒劲。
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看完,眉心微微蹙起。信上内容皆是关于楚绍对容氏一族的打压。
她将信笺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鎏金香炉中。火舌舔舐着,转瞬间化为灰烬。
“陛下今日又下旨,查抄了容氏在江南的几处产业。”
容蓁神色不变,只是淡淡道:“理由呢?”
第69章 雨夜本宫凭什么帮你?
夜色深沉,栖云轩书房内,烛火摇曳,映照满室书卷。
萧誉的目光落在摊开的地图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江
南一带的产业分布。
红色标记的是郑氏原有产业,如今已尽数落入手中。蓝色标记则是容氏产业,正被楚绍步步紧逼。
“易辰。”
“属下在。”易辰躬身立于一旁。
“容氏在苏州的绸缎庄,可有动静?”
“回世子,今日苏州知府查封了容氏绸缎庄,如今无人敢接手。”
“世子,容氏的产业……”易辰迟疑开口,欲言又止。
萧誉抬眸,深邃的眸子中闪过笑意,“不必多言。”他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几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
“按计划行事。”
易辰接过,上面赫然写着“低价收购容氏产业”。心中一惊,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萧誉的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色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江南盐税一案,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将郑氏一族逼入绝境。
如今,楚绍对容氏的打压,旁人畏惧楚绍的权势,不敢沾染,他却可以趁机以极低的价格将其收入囊中。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凛冬已过,料峭春风拂过皇城,枝头点点新绿,却难掩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气氛。
御花园中,楚绍负手而立,望着含苞待放的梅花,眉宇间尽是阴霾。
一连几月,朝中局势越发紧张,时近春闱,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容氏一族,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他语气森冷,身旁的李德全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陛下息怒,容氏一族根深蒂固,还需从长计议。”
楚绍冷哼一声,“春闱在即,朕倒要看看,没了容家的扶持,此次会试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说罢,一拳砸在身旁的红木雕花栏杆上,雕花的木屑簌簌落下,如同飘零的雪花。
明华殿内,容蓁斜倚在榻上,手中翻阅着各地送来的情报。
“江南的产业,几乎都落入了萧誉手中。”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紫冥跪在地上,低声道:“娘娘,萧誉此举也忒不厚道,分明是趁火打劫。”
容蓁放下手中情报,笑道:“他打的,是好算盘。总比落在别人手里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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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将至,贡院内外人声鼎沸,楚燕各地赶考生汇聚于此,期盼着金榜题名。
容玉山站在府门前,望着来往马车,眼中满是担忧,“今年春闱,怕是不太平啊。”
身旁的管家低声劝慰:“老爷不必忧心,小姐早已安排妥当。”
容玉山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阴沉的天空,心中隐隐不安。
贡院外的长街,各色招旗迎风招展,上面绣着各州府的名字,鲜艳夺目。
书生们大多身着青衫,手持书卷低声吟诵,亦或与同伴高谈阔论,指点江山。
“今年春闱,我定要高中!”一年轻书生信心满满地对同伴道。
同伴笑着打趣:“就你?我看悬。”
年轻书生不服:“我寒窗苦读十年,就为了今日!”
路边茶肆里,几位考生正围坐在一起,喝茶讨论着。
“听说了吗?今年的主考官可是当朝御史,容大人!”
“容大人去年在江南办的盐税大案可为我们老百姓造福啊,若能得他青睐,仕途必然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