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听他的了!”大长公主轻哼道:“再不是小时候,我与你祖父不痛快,你只会来哄我的时候了。”
“其实哄完您我会去哄祖父。”徐问真扶着她坐下,在大长公主的怒瞪下表示:“倒是有新蒸的酒酿馒头,我吃着甜滋滋的不错,是用玫瑰酒酿做的,祖母可要尝尝?”
大长公主立刻冰雪融化,温暖如春风拂面了,徐问真却兀自在问圆床头坐了,叹息道:“咱们可得自己立起来呀,小丫头,你得快快长大,知道吗?太婆原说护着你,如今不愿保养身子,只怕等你长大,就只能与你母亲、姨母一齐报团取暖,任人东风北风地吹了。”
“呸!”大长公主哭笑不得,笑骂她:“你说这话不亏心!”
问圆只管笑盈盈的,果然那大长公主自己又服了软,“好了,我以后不吃那么多酒便是,你祖父看管得太严,我又不是孩子,难道一点自制力都没有吗?”
徐问真镇定地与她对视。
问圆忽然轻声道:“听闻近日京中新开的兰苑中有售卖菊花香气的香皂和沐发膏子,用完肌肤通透洁净、发丝滋润柔顺,我怎么听,怎么和咱们家前段日子用的桂花皂相似,可是姊姊的生意?”
“你若喜欢,叫人再送来。”徐问真笑着回答。
问圆便道:“那我就只管用姊姊的了?”
徐问真笑着点她额头,“管你用一辈子还是容易的。”
大长公主问:“季家那小子的铺子开起来了?”
徐问真点点头,“不过他说只算入股,还是我叫人经营。”
大长公主对她的事情早已放权,倒没有详问,只道:“他倒是个勤恳有礼的人,东西我用着着实不错,前几日还有人说这段日子你总带着他在外头行走,不想这样快就敲定了。”
“既然是生意,往后家中走采买账目便是,不要私出。你们姊妹几个分什么新鲜东西,是你们的事,家里人多、用的多,左右每年都有脂粉头油采购钱,不回到你手里,不知落到谁手了。”
徐问真笑了,“我母亲是这样说的,不过毕竟是自家生意,不好全按市价采购,我叫她们给算个折,还不知多少呢。”
“你是会享福的甩手掌柜,这样才好,事必躬亲、处处留心的,早晚累得支撑不住。”大长公主饮着茶,又说起徐问真欲要在家中办徐氏闺塾之事,道:“近日族中常有人来问,没问到你这?”
徐问真道:“我这几日常在外头,倒还无人问到。这个时节不好了,这一辈如今年轻的女孩儿不知怎么了,多是体弱多病的,再叫入学来,每日早起,只怕受不住。我想还是明春开始,就仿照族学的例,不收束脩,愿意的过来读书学习便是。”
其实并没有她说得那样简单。
家中要开女学,先生暂还足够,族中女子来学习的不会仅仅是书本经卷,问宁她们在学中学什么,族中女孩照样学什么。
这对于族人们来说,绝对是天降大肉馅笼饼——一来,自家娘子学到了本事是真的,二来,这样出去哪怕是徐家远支女子,能说是公府教养出来的,身份顿时跃升。
大长公主道:“我知道你的心,是觉得家里有些娘子,受困于家境,实在可惜了。但咱们家的资源有限,头一批最好是择优入学,轻易得来的他们不会珍惜不说,先叫族里看到好处,日后你才好要钱。”
她并不认为办闺塾只是孙女的消遣,认为既然要走向正轨,最好最终循族学的例子而行。
族学如今便是各房有官爵职位或者家产收益之人,按收入高低,每年资以族学不定的银米,供族**行。
这笔钱被控制在一个不太多,但够用的数目,保证学里书本、笔墨不缺,饮食肉菜足够,但不会有太大的油水给人捞。
对各房而言不会成为负担。
闺塾如果要循此例,按照消耗来看,只怕有一大笔钱要徐问真这边补上,但这都无妨,大长公主只是希望闺塾能成为家族支持的产业,最终成为徐问真的一笔履历,日后管事的一点支撑。
而且世人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资助族学认为是理所应当,要掏出钱米来资助闺塾,只怕他们就会不大乐意了,还是得叫他们先尝到点头,认识到有闺塾的好处。
徐问真笑着道:“孙女省得。”
正说话间,含霜脸如冰霜、不顾仪态规矩地冲了进来,入门嘭地一声跪下,抬起头时徐问真才发现她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娘子,含章宫召见!”
大长公主面色顿改,拍桌而起,脱口而出道:“赵道临她又发什么疯?!”
赵道临是当今皇后名讳,哪怕心里再恼恨,不该宣之于口。
徐问真忙道:“祖母!”
大长公主深吸一口气,环视四周,见都是心腹,才放下心,心里又发慌,道:“你等等,我换了衣裳,与你一同入宫去。”
徐问真看出大长公主的慌乱,思忖一番,摇摇头:“未必是坏事,她如今还能拿孙女怎样呢?您勿急,我进去瞧瞧再说。”
皇后唯一女儿留下的两条血脉可都在徐家,当年皇后就为了他们退了一步,如今时隔数年,总不能是忽然不管不顾奋起,要一杯毒酒毒死徐问真,就血洒含章宫。
虽然如此,徐问真临走前还是吞了一颗季芷做的解毒丸,季芷忧心忡忡:“宫廷秘药不知有没有效,我还是跟着去,就在宫门口等你。”
徐问真还有心思开玩笑,“若是宫廷秘药不必担心了,先帝时候,宫里要赐死一个大臣,赐了三回酒没毒死,后来硬是白绫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