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口匆匆几句话,封澄猛地坐起了身,刹那间,连心跳都已经停止,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连滚带爬地推开门的,又不知是如何抓住天机院早练的学生的,终于,有一人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领。
“师妹,”寸金沉声道,“去年院长那里,不要出去。”
封澄嘶声道:“你放开我!!我师尊,我师尊怎么还没回来!”
他一个行动不便的半残,常年连院门也不出一次,她跟着赵负雪生活了这么久,从不见他宿在外面。
他要做什么?或者说,他做了什么?
心头的空洞与漫然而上的恐慌如同一只巨爪一样,死死地扣死在了她的喉咙上,寸金看着手上渐渐漫上来的灵力,疼得嘶了一声,回头道:“年院长,我制不住她了!”
脖子后传来一道重击,紧接着眉心上便被贴上来一道冰凉的符,封澄的眼前一片空白,紧接着腿一松,向后仰去。
寸金接的及时,未曾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他抬起头忧心忡忡道;“怎么办?师妹醒来,一定是又要去寻尊者的。”
赶来的赵年收回了手,她瞧起来也是突然便憔悴了,脸上竟然有几分堪称为茫然的神色。
一夜之间,帝后皆陨,而凶手拖着长剑,染着鲜血,毫不躲避地出现在了宫门之中。
思及此处,赵年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宫闱之间,皆是禁言。
封澄醒转来时,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
我为什么在这里?封澄有些费劲地想着。
对……师尊。
这个念头回来的刹那,封澄一片死寂的心脏骤然像拉了闸一般剧烈跳动起来,几乎像是警报一样猝然冲击了她的大脑,她挣扎着爬下床,感觉到汹涌暴戾的灵力冲击着每一条脉搏,几乎刺得她骨肉生疼。
“阿澄,阿澄。”一中年女子声音和缓,“你看看我,看看我是谁?”
封澄抬起头来,看见面前模模糊糊的人影。
“……年院长,”她道,“我师尊呢?”
赵年的手顿了顿。
“帝后是谁杀的?”她涩然道,“是我师尊,对不对?”
赵年重重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封澄的头。
“还没有查明白,”她道,“昨夜八方也出动了,帝后却仍是离奇殒身,此时本该归京城天机所查案,结果本该统领天机师的赵家……”
她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说这些了,尊者托我交给你一样东西。”
赵年觉得封澄直愣愣地听着,好像成了一个呆呆的小木偶一样,不免心头有些痛惜,她低下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
“这是你身上那东西的解药,”赵年道,“尊者送来此物时,说,此药可解一次香,却不能解第二次香了,叫你日后万万当心。”
封澄怔住了。
她慢慢地接过了赵年手中的瓷瓶,中间隐隐的药香扑来,令她灵台突然便清明了。
“香?”
她垂了垂眼睛,“我身上中了香?是什么,长醉么?”
是什么时候中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反常的,封澄只略微一回想,便想明白了。
姜允给她下了长醉。
可姜允为什么要给她下长醉?还是连赵负雪都不能解第二次的长醉?
越想越头痛,封澄忍不住嘶了一声。
赵年不语,片刻,低头,从腰间取了一只腰牌。
“还有这个。”她的目光有些复杂,手在储物袋中停了停,才慢慢地伸出来。
她的掌心停着一枚令牌。
封澄看过去:“这是?”
“……赵氏家主令。”
封澄本欲接过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赵年艰难道:“毕竟,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尊者从帝后寝宫走出来,无论是八方,还是天机所,都需要一个交代,尊者一时半会回不来,有家主令庇护,整个赵家都会站在你身后。”
“……”
“按说这种令牌是要认主的……可尊者说,你能直接调用,试试看。”
室内一片寂静,沉默许久,封澄深吸了一口气,把令牌重新递了回去。
“我现在能不能见到师尊?”
赵年愣住了。
“能见,”她连忙道,“我去递信,尊者允的话,你今日便能见到了。”
封澄重重地躺回了床上。
“求您尽快,”她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脸,“我一刻也等不了了。”
第126章 擅使长枪的血修
天牢潮湿阴暗,即便是火属性的修士,仍觉难挨。
封澄站在外面,已经等了半日,终于等出了通告的士兵,心头一喜,士兵却道:“封姑娘,请回吧,尊者不肯见你。”
心脏重重地砸下去,砸得封澄心头一窒。
“你一定是没有说清楚,”她道,“我是——”
卫兵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紧接着打断了她。
“是你,尊者不肯见你。”
封澄心中刚刚升起的那点希望落了回去,她不死心,仰起头又道:“你转告他,我明天还会来的,明天不见我,我就后天来,直到他肯见我为之。”
士兵面无表情道:“封姑娘,尊者还有一句话令我转告。”
封澄闭了嘴,专注地听着。
他说:“在他离开天牢之前,他都不会见你任何一面的,以后也不要过来。”
封澄傻了,她只觉得胸口与脑子嗡嗡地响成一片,不过一日,不过是她进了一次宫,所有的事情便荒谬无比地翻覆了。
留京一年的种种设想尚未来得及实施,已经成了一摊狼狈的泥。
只剩一个滂沱的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