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之人重因果,立誓而有违者,受天道所罚。
赵负雪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于他而言,救人是从前顺手,而杀人,自然也是顺手。
旁人性命比起封澄而言,微不足道。
至于杀了太子,江山如何不稳,世道如何生乱?
那从不是赵负雪所考虑的问题。
第125章 一刻也等不了
封澄在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地干嚎了半夜,久久未等到赵负雪回书房,她嚎得累了,就地坐下,倚在书房门前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回事呢?
“把出喜脉来都不至于把我关里面吧?”封澄越想越气,一蹦而起,邦邦砸门道:“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
不知砸了多久,终于在封澄快要累死在书房门口上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唤。
“封师姐?你在么?”
这声音有些耳熟,封澄却想不起来耳熟在哪了,眼下关头也顾不得这些,她扬声道:“我在!我在书房!”
一声吱呀,鸣霄室的大门被从门外推开,紧接着那人便循着声音而来,片刻,脚步声停在了贴满符咒的门前,他有些犹疑:“封师姐,你在里面么?”
顾不得看是谁了,所幸赵负雪走得匆忙,也并没有想到有人敢揭开他设下的符咒,于是何守悟一介凡人,就这么轻飘飘地把赵负雪留下的符咒全部揭了下来,门打开的刹那,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屋中便有一团白色的身影风也似的蹿了出去,其身手之迅捷,竟让何守悟仅仅看清了她边走边拔的长剑。
“多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手举在半空,背着食盒的何守悟缓缓地垂下了手。
“怎么会被关在这里?”他这样想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了门户大开的书房。
赵负雪的书房,当世第一剑修的书房。
何守悟怔怔看着,半晌,吞了吞口水,鬼迷心窍般向屋中迈出了脚。
“只,只看一点点,”他想,“应该什么也不会被发现吧?”
***
越跑,封澄的心跳就越快,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点莫名的猜测,仿佛再晚一些,便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样。
走到天机院街头了,封澄四处环顾,却心中茫然——她似乎不知道赵负雪不在天机院的时候会去哪里。
赵府?皇宫?常去的茶楼酒肆?
她一概都不知。
不知是不是她站在天机院门口的模样过于茫然了,今日又出门给老头找药材的陈还与姜徵有些讶异,陈还上去拍了拍她:“这个时间,你不在内院修习,也没接任务,在门口做什么呢?”
谁料封澄一转头,却仿佛见了救星一般紧紧地抓住了陈还的手:“你知不知道我师尊平时会在哪里?”
陈还一怔,与姜徵交换了一个视线,姜徵微微蹙眉,上前道;“从前赵先生去哪里,我是一概不知的,只是今日我却知道。”
封澄与陈还同时看向她,姜徵指了指西面:“你没注意么?刚才路过戏楼,他在西街戏楼上,看戏。”
于是封澄呼哧大喘气地奔到西街最大的戏楼上时,便见赵负雪平静地坐在二楼看台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下咿咿呀呀的台子,看台旁瑟缩着几个不知所措的女子,瞧着打扮,应当是来作陪的姑娘。
封澄悬在喉咙口的心铛地一声放了下来,心很累地挥挥手,几人如蒙大赦,带着一阵香风跑下了楼。
赵负雪头也不回道:“来了?坐。”
她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不知为何,她觉得赵负雪就是在这里等她的。
“怎么出来的,”赵负雪自顾自地道:“我记得用了符咒。”
封澄叹了口气,坐在了赵负雪的对面,托起了腮。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里面,”她道,“是我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
赵负雪看了看她,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出来,”封澄道,“出问题了。”
她自顾自地端起了赵负雪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一气儿灌下去,才砸了咂嘴。
“这些日子我总觉得少眠,”封澄淡淡道,“还有灵力偶尔会暴走,控制不住的时候,要用符咒把自己贴在床上
才行,昨日从皇后宫中回来后,竟然一夜都没有丝毫困意,昨晚在浴池……也冲动得不太对劲,我感觉我的灵力已经开始不受控了。”
说着,封澄抬起手来,台下的戏曲咿咿呀呀地唱着,而赵负雪目光看似专注,实则已轻轻地垂了下去。
“我的确有问题吧?”封澄掷地有声道,“问题还不小。”
“一年后结业,不要去长煌参军了。”赵负雪不答,却平静道,“回到我身边,再也别走了。”
封澄的目光落在赵负雪身上,忽然,轻轻地笑了笑。
“不。”
她认真地说:“如果师尊因为我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动,我不会原谅师尊的。”
赵负雪的目光终于波动了,他转过身来,平静地与封澄对视。
“再说一遍。”
封澄不答反问:“你昨晚去哪里了,师尊。”
赵负雪也不答,他站起了身,转身向戏楼下走去了。
封澄看着他的背影,希冀着他是否肯回头看一眼。
他没有回头。
直至黑夜,赵负雪都没有回鸣霄室。
封澄托着腮,坐在门口,呆呆的等了一夜。
黎明时分,未曾等到赵负雪的音讯,却等到了从远处飘来的,肃穆而森严的丧钟。
“是国丧?!”
“帝后钟声同时响了,皇上与皇后都……一夜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