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赵负雪这副仙风道骨的样子,她还以为赵负雪在读什么古奥的经书,谁料一问,竟然是过于接地气的账本。
赵负雪噙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让开了些,封澄得以顺利钻进来,伸头来看这本“神仙账”。
这本账并没有她想象中仙风道骨,反而是十分琐碎的,比如说“三月十七日修房,支用七千青砖”这一类。还有购置灵器,封澄数了数一页账目上购置灵器的耗用,当即瞪圆了眼睛,咂舌不已:“不过三日,光购置灵器,便耗去白银数万,这是谁家的账本?”
少女起床时热得匆忙,连头发也未束一束,赵负雪坐着,只觉得少女头发往手心里扎,见她翻阅账本,便起身,取了一枚木簪来。
封澄正翻着账本长见识,头皮上却传来一道有力的触觉,她有些意外,正要抬头,却被轻轻按住了。
“别动,”赵负雪道,“连发也不束,成何体统。”
封澄闻言,眨了眨眼,随后乖乖地坐在了书案前。
她感觉到一双有些冷
的手穿过了她的发,然后有些生疏地束起来,以一枚木簪穿在了发中。
“账目是赵家的,”赵负雪云淡风轻,“你若好奇,自行去赵家库房,凡其中灵器,可尽情取用。”
如不出意外,照着他的作风,家主令上应当也是有她的,赵负雪垂眸,用木簪子固定了发髻。
封澄摇了摇头:“用不着——话说回来,师尊还会束发?”
赵负雪的手一松,簪子便脱落而下,顺便着漆黑发丝也一并流下。
封澄:“……”
赵负雪很自然道:“从前应当是会的。”
封澄一脸怀疑。
第94章 够她坐在赵负雪对面……
头皮被柔软的手指按着,封澄莫名被摸得有些想笑,她抬起手来,三下五除二给自己束了发,抬手向赵负雪要发簪,赵负雪把木簪子递给她,看着她插上,对镜子左右看了看,不太满意。
“木簪子不好看,”封澄道,“看着灰扑扑的,好像什么都没戴一样。”
这么说着,她也站起了身,凑近铜镜修整起发髻来,赵负雪垂眸看着她,不作言语。
乌黑的发丝上,一枚沉黑簪子隐隐流光。
他的簪子绾在她的发上。
这种感觉出人意料地令他满足。
天机院学徒虽没有统一规定的早课,而剑修晨起练剑却是通常的习惯。封澄出门的时候,恰巧行经武场,耳尖地听到姜徵拜了另一天机师的消息。
听说也是当世了不得的大能。
又留神听了片刻,封澄才弄明白,原来天机院有内外两院之分,通常学生,未拜入修士门下的,便一同在外院听学,通过考核便为天机师,而拜入院中那几个天机师门下的,便自行于各师门下修行,俗称之为内门。
照这么说,她本该在赵负雪身边修行,可不知什么缘故,赵负雪竟派她去外院修习了。
兴许是她一窍不通的缘故,封澄没放心上,咬了一口苹果,穿着滚黄边的校服,懒洋洋地向杏堂去了。
今日的杏堂格外热闹些,她咬着苹果,初初踏入杏堂大门时,杏堂似乎有一瞬间的寂静。
封澄偏了偏头,寻了一处坐下。
今日依旧是盛德林所授符道,封澄方坐稳,盛德林便夹着一叠符纸走了进来,老头儿站在门口一看,未见到姜徵,眼底流出几分可惜,一转身却拍了桌子,怒道:“外院大比就在近日,诸位却散漫至此!”
一片寂静中,封澄还叼着苹果,正嚓地一声。
盛老头的目光霎时如刀子般射向她,封澄缩了缩脖子,把苹果往后一滚,盛德林却不肯放过她,冷笑道:“封姑娘,你难道以为这外院大比与你无关吗。”
众人的目光微不可察地投向了封澄。
天机院中不乏世家子弟,有几个出名世家的,自有独门家学,可为何还是要千里迢迢地奔向洛京天机院?
原因无他,而是天机院中,每年皆有外院大比。
这是在内院那几个天机师面前刷脸的唯一机会。
盛名在外的天机师自有滔天能量,当世之人难望其项背,能顺利拜入者,仙途可谓一片坦荡。
而其中驻守天机院的赵氏家主,更是众人想也未曾想过的,按理说此人并不归属于天机院门下,也并未开过收徒之先例,前些日子收的封澄到底属不属于内院弟子,尚有一番商榷。
训斥过封澄后,盛德林转头过去,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无聊透顶的隐匿符。
封澄戳了戳身边姑娘,疑惑道:“外院大比是什么?”
那弟子长了一张圆圆的脸,眼睛也是圆溜溜的杏子眼,她瞧了封澄一眼,目中淡淡:“给外院弟子论资排辈的考核,每年新生惯常要考一次的。考得靠前,升阶入上一档的班,考得出彩,若得了内院长老青眼,拜入内门,便飞黄腾达了。”
封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谁料那女子瞥了她一眼,又道:“封姑娘倒是不必担心这些了,虽姑娘仍挂着外院弟子之名,可谁人不知早拜入了负雪先生门下?这大比,于姑娘而言,不过走个流程,考个末名,照旧是仙途一片坦然,自不必像我们这般要死要活。”
封澄:“……”
凭借着她并不怎么敏锐的神经末梢,她觉得这人八成在阴阳她。
封澄道:“外院大比,考什么?”
她道:“武道,医道,擅什么便比什么。”
封澄垂眸思索,谁料那女子又接着道:“不过封姑娘连晨练也不出,想必是要去医道里一争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