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推开柴房的门,向外而去,何家妇人方一起身,便哎呀一声。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她双腿瑟瑟,手软如绵,显然是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黄笳尚一身绷带,没几块好皮肉,见状,还是小心走到何家妇人面前,道:“夫人受了惊吓,我抱着孩子罢。”
何家妇人勉强笑了笑,抖着手,将庄儿递给了黄笳:“劳烦小将军。”
黄笳被这一声小将军喊得脸上一红,挠着头,嘿嘿一笑。
柴房外的血气扑鼻,显然已经是血修作乱的样子,秦楚上来报道:“受袭的是当地大族,姓盛,常年与世无争,乐善好施,名声很好,家中也有修士护院。前几日嫁到何家的女儿盛小亭回来避难,盛家怕人手不够,于是向天机铁骑求援。”
二人边走,秦楚边道:“寸金收信,即刻带着几个阵修布阵,谁料阵未布完,血修便闯了盛家,领头的这个乌言凶名远扬,手下的血修也是个顶个的麻烦,我们到的时候已经……”
封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不妨事,你带了多少人来。”
秦楚闻言,干脆利落道;“阵修十二,其余三十七,人手不够,这群血修棘手得很,盛家应当是不剩什么活口了。”
封澄皱眉道:“阵修起阵,剩下的撤出去,闪远些。”
秦楚的眼睛登时一亮,她意识到封澄要做什么,当即道;“遵命。”
紧接着,秦楚便从怀中掏出一只小小的铜哨子,尖锐而刺耳的声音霎时划破了整个夜空,阵内阵外的天机铁骑皆是一怔。
即便是心中疑惑,阵外的阵修还是动了手,片刻,东南角处缓缓地露出了一处透光的缝隙,阵中修士停下手中交锋,有些疑惑,却还是且战且退。
在最后一个修士撤离出去的刹那,阵中黑云般的煞气冲天而起。
这煞气仿佛一条狰狞的黑龙,盘旋着向云端冲去,滚滚黑云,仿佛天谴。
它直直地指向了云端,浓黑夜色竟然不及这黑云半分。
如此之嚣张,如此之凶煞。
阵中血修满脸茫然,他们缓缓地住了手,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天上的煞气黑云。
“……好熟悉。”一血修仰望着黑云,呆呆道。
霎那间,一道血光刺破了他的双眼,他头颅滚落在地时,甚至只能看到一只狰狞的巨角。
紧接着,又是嚓嚓几声,几乎同时响在了盛家院落的四处。
“谁在那——呃!”
又是一道血光喷涌而出。
她的影子仿佛连视线都难以捕捉,就连眼力最强的十八金刀都未必能追逐到她的身影,原本就在这煞气下瑟瑟臣服的血修更是如毫无反抗之力的绵羊一样,不过几个转眼,这群为祸一方的血修竟然这么嚓嚓地全部掉了脑袋!
乌言看着封澄串过来一串人头,随手一丢,丢在地上,随即懒洋洋地从半人半兽的样子化作了那副面若桃花的女子模样,她伸了伸懒腰,感受着原装身体收放自如的灵力与煞气,痛快道:“行了,就剩这一个,回去拴在马上。”
封澄现在这么一想,只觉得过去过的什么日子,身体还是原封不动的才好,砍人都痛快许多。
见状,黄笳再也忍不住心头澎湃——如此流畅的身手,如此睥睨天下的战斗力!
秦楚好笑地看着黄笳,他抱着庄儿,兴奋地迎上去,要将胸中敬仰之意对封澄倾盆而出,刚清了清嗓子,却骤然脸色一变。
她看着黄笳的脸由白骤然变青,由青骤然变紫,陡然间,他眼中变猝然失了神采,闪电似的拔出腰间小刀,向着庄儿的喉咙要害而去。
眼前发生的一切好似成了慢动作,她看见封澄陡然变了脸色,枪尖放慢几千倍似的冲来;看见寸金闻声而变,下意识地向腰间摸去;又看见自己拿着手里的剑,竭尽全力地向着黄笳砍去。
而这一切都太慢了,而黄笳离庄儿实在太近了。
即便是能在几息间清扫数十血修的速度,在近在咫尺的发难下,也太慢了。
秦楚无望地抬头,望着庄儿浑然不觉的睡脸。
“——庄儿!”
可刀尖并没有落在庄儿的喉咙上。
一双绵软无力的手,用掌骨的支撑,组织了刀尖的继续下落。
可在刀尖剖出伤口的瞬间,漆黑的魔气便顺着何家妇人的掌骨一路侵袭而上,转瞬间,她嘴唇乌紫,一句话也未出口,便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停止呼吸。
封澄觉得自己的呼吸也随着何夫人的死而停止了。
哪来的魔气?
黄笳怎么了?
她在做梦吗?
夜空中传来一道笑音,声音熟悉得令封澄忍不住战栗起来。
“听说你回来了,”他仿佛一只夜枭,手臂上的蛇鳞在月色下折射着骇人的寒光,“喜欢我送你的这份大礼吗?”
封澄极慢地回过头去。
“——持劫。”
持劫笑了笑,打了个响指,黄笳应声软倒在地;“好久不见。”
第92章 对不住,仙人(前世……
封澄背着剑,挑了挑眉,对等在门口的温不戒道:“呀,面具仙人。”
此时此刻,她已然穿上了鹅黄的天机子弟的校服——得力于赵负雪的看顾,她这些日子长了不少,终于能套上最小号的校服了。
身着绛紫常服的温不戒微微垂了垂眼睛,隐在密银面具下的眼睛笑了笑:“要出门吗——衣服很合身。”
天机校服,从赤色滚边到紫色滚边,有七段,分在不同课室修行。
封澄努努嘴道:“那仙人在里面呢,昨夜好吓人,半个院子都冻了,他膝盖怎么了?前几日还能站起来,今早便不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