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加起来,这是陈清澹第一次来到京城。
姜苏雪并未起疑心,她也是初次来京城,见到什么都感觉有点稀奇。
夫妻二人携手走在街头,小厮丫鬟跟在后面。陈清澹想暂时找一家客栈,等到买到房子再做打算。
“子澈!”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清澹回头,只见顾天行在人群中对他招手,他露出一个笑容,“顾兄。”
顾天行穿过人群,对姜苏雪行了个礼,随后撞了下陈清澹的胳膊,“你来京城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方才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陈清澹笑道:“原本打算安顿下来再去找顾兄叙旧。”
顾天行道:“你们找到住处了吗?不如去我家?”
陈清澹不愿随便打扰人,正要开口拒绝,却见一伙家仆指着他们冲过来。
顾天行低声咒骂了一句,“怎么碰到了张家的人?”
“张家?”陈清澹好奇地问道。
顾天行嘴角微动,“是那位张首辅的家仆。”
姜苏雪眨着眼睛,是张叔叔家的人啊。
家仆们停在陈清澹面前,把陈清澹团团围住。为首者笑道:“陈姑爷,姜小姐。我家老爷有请。”
陈清澹道:“我似乎与贵府没有什么交情。”
为首的仆人不慌不忙道:“姜老先生是我家老爷的老师,也算得上是姜小姐的半个叔叔。如今侄女和侄女婿来京,我家老爷自然要邀请您二位。”
“......”顾天行是万万没想到,陈清澹居然还有这人脉关系,他们不是立志要澄清玉宇吗?陈清澹怎么突然倒戈张守志了?不,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陈清澹听仆人已经这么说了,也不好再推辞,开口便要答应。
“且慢!”又有一堆家仆从反方向跑过来。
陈清澹了然道:“这又是谁家人?”
顾天行道:“这是次辅周桥生家里的人吧,应该也是找你的,你老师不是周孟然老先生吗?”
周桥生的家仆小跑过来,笑道:“我家老爷听闻陈先生来京了,特意派我们守在城门口,邀请陈先生去府中小住。”
张家的仆人不高兴了,“明明是我们先邀请陈姑爷的。”
周家的仆人知道张府不好惹,却也不能轻易示弱,和气地笑道:“陈先生的老师是我家周大人的父亲,他们是师兄弟,理当去我周府小住。”
张家的仆人仰着脖子道:“姜小姐是我家老爷的侄女,陈姑爷理当先去张府。”
陈清澹被他们吵得头疼,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他叹了口气正要开口,忽然又听到一声高喝。
众人抬头,路边的酒楼上,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站在扶栏上,他衣着朴素,头发上的发冠却十分昂贵,年纪看上去已经四五十,却依旧难掩俊美。
陈清澹道:“这又是谁?”可别再来一个要把他带走的。
顾天行呆呆道:“这位是九王爷。”
“......”陈清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老板”,与九王爷对视一眼,只觉自己的心思都快被对方看穿。他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这京城里果然没有几个人物是好糊弄的。
九王爷忽然笑了,他扫了一眼陈清澹,“我凑个热闹罢了,你们继续。”他倒是有心给陈清澹送一套房子,不过看眼前的情形,就不需要他操这个心了。
张家仆人和周家仆人忙向九王爷行礼,他们也不好继续争执下去。最终周家仆人退了一步,请陈清澹改日去周府一聚。
陈清澹笑着应下,随后带着姜苏雪去张家拜访。
早听闻首辅张守志贪赃枉法、独霸朝权,必定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陈清澹在心中琢磨着,该如何应对张守志。
一路上,陈清澹想过千百种与张守志会面的情形,甚至还想过张守志是一个脑满肠肥、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不曾想一进入张府,他看到的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这位张首辅的容貌气度丝毫不逊色于九王爷。
张守志笑着跟陈清澹和姜苏雪问好,同他们说了一些家常话,闻了一些有关姜竹言的情况。末了,感慨万千道:“我公务繁忙,已经许多年不曾亲自去看望恩师。”
陈清澹道:“爷爷对您也是倍感思念,知道您公事多,不曾挑剔什么。”
张守志打量着陈清澹,这小子果真是一个可造之物,见了他既没有表现出普通书生那样的厌恶愤慨,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表现出奴颜媚骨的阿谀奉承,倒是真有几分翩翩君子的模样。
啧,这幅伪君子的虚伪模样,真是像极了自己。
张守志越看陈清澹是越喜欢,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聪明人。
“你们一路上奔波劳顿,先去休息一下吧,晚上贤侄再陪我闲聊一二,可好?”
陈清澹行礼道:“不敢推辞。”
“哈哈哈哈,好。”
仆人带着他们去了客房,姜苏雪帮陈清澹换下沾满灰尘的外衣,“夫君,张叔叔的性子还算和善,你与他闲谈时不必紧张。”
“我明白。”陈清澹顿了下道,“苏雪,你和张大人很熟吗?”
姜苏雪道:“我幼年时张叔叔来过姜家,还曾陪我玩耍过。”
陈清澹默然,人还真是有多面性,从表面上看谁也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的,又或许对于张守志、对于他自己来说,哪一面都不曾是真的,一切不过是伪装出来的面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