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周孟然干脆让陈清澹搬进了自己的小院里,日后的吃住同等,不必再去府学里听其他教谕授课。都已经有周孟然这个老师在了,其他教谕也不敢再教陈清澹什么东西,否则反倒是显得他们学问一般了。
可即便周孟然和陈清澹已经如此小心谨慎,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日清早,陈清澹和周青照理过了几招,便被叫去吃早饭。
厨娘见陈清澹还在长身体,每天都会单独给他熬制一碗鸡汤,周青也会用银针试毒后再让陈清澹喝。
这一日按照往常,周青用银针试过毒后,见没有什么异样,才递给陈清澹。
陈清澹拿起碗刚喝了一口,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原主幼年时的记忆,还未来得及细想那模糊的记忆到底是什么,他一口吐出了嘴里的鸡汤。
“陈清澹!”周青扶着他。
陈清澹推开周青,夺过茶碗漱口,吐了好几口水才停下,模糊的记忆在脑海里渐渐清晰。在原主幼年时,有个男人给他看了一种草药,那种草药含有剧毒,只要轻轻在水中搅拌就可以毒死一头牛,而且用银针根本试不出来,唯一分辨的方法就是含有淡淡的苦杏仁味。
“周大哥,那鸡汤有毒。”陈清澹面色一沉,咳嗽了几声说道。
“什么!”周青端起鸡汤,抓了一只老鼠喂给它,果然老鼠蹬了蹬腿立刻死了,可见这鸡汤里的毒药毒性之强。
周青的脸色十分难看,他冲进厨房,只见厨娘躺在柴火上早已昏迷,一个人影快速钻出了窗户。周青追了上去。
陈清澹揉着太阳穴,脑袋隐隐作痛,记忆里那个男人的形象越来越模糊,他越是想越是想不起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教原主这些东西。
过了许久,周青抓着一个瘦瘦小小的书生回来,眉毛都竖了起来,怒道:“就是他!”
陈清澹神情平静道:“你为何给我下毒?”
那书生挣扎着骂道:“凭什么你能拜周老先生为师?别以为你会写几篇文章就了不起。”
陈清澹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是谁派你来的?”
那书生微微一顿,随后更加猛烈的挣扎,“陈清澹,你怎么没死?”
“派你来的那个人姓什么?”
那书生挣扎的力气变小了,他垂着头不说话。
周青扒拉他脑袋一下,发觉书生五官直冒黑血,竟然服毒自尽了。
“给我查!”周孟然得知此事后怒火滔天,“给我查这个书生到底是什么来历!”
这书生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在江南府学根本查不到他的身份,上报官府以后,官府也找不到他的真实名字。此事看上去只能就此作罢。但陈清澹明白,唯一想要他死的人只有赵掌柜。
赵掌柜销声匿迹一年,在自己拜周孟然为师之后,终于忍不住再次出手了。
陈清澹也没打算继续隐瞒这件事,便将此事告诉了周孟然。周孟然立刻派人去查赵掌柜的身份。
陈清澹也没闲着,他去卖孤本的那个书铺,查一查到底是谁把那张提醒的纸条塞进孤本里。可当他赶到书铺的时候,书铺早就关门了,整个书铺一个人都没有,看样子已经人去楼空。
陈清澹无奈,只好折返江南府学。他刚一转身,一个老乞丐撞了上来。
陈清澹后退半步,扶住老乞丐,温声道:“抱歉,老人家您没摔坏吧?”
老乞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力气不算大,却抓得很紧,拉着他去了一个窄巷子。
陈清澹目光微厉,抽回自己的手,“你是何人?”
老乞丐仰头望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陈清澹,他佝偻着身子,眼睛里突然流出了一行眼泪,颤抖着手想要去抓陈清澹,“清澹,我是你爹。”
在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父亲这个人,陈清澹只从邻居那里听说过,原主爹早就死了。
陈清澹被这老乞丐给逗笑了,接下来他的话不会是也来阻止自己拜师吧?
老乞丐按住陈清澹的胳膊,“你不能拜周孟然做老师。”
“.....”倒也不必这么配合我,赵掌柜现在这么蠢吗?随便找个老乞丐就来糊弄他。
老乞丐见他不相信,急得直跺脚,“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去问问你隔壁王二叔,他知道我脚上有颗痣。”
陈清澹淡淡道:“你不必骗我,这点小事随便打听打听就能知道。”
老乞丐突然没有办法了,他盯着陈清澹的脸,忽然扒拉扒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你看我跟你长得多像。”
老乞丐的脸脏兮兮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不过就算清洗干净也看不出来,因为他的脸上爬满了皱纹,根本看不清年轻时的容貌。
陈清澹从邻居口中得知,原主的父亲今年也不过才三十多岁,哪里会这么老?
陈清澹压下心中的不耐烦,温柔地扯开老乞丐的手,“你过去十多年都不曾出现,现在一出现就不同意我拜周孟然为师,这是为何?”
老乞丐张开嘴就要长篇大论,却被陈清澹无情打断。
陈清澹道:“你既然这么想证明你是我爹,那你就去永安镇把王二叔找来吧。”说着他转身便要离开。
陈清澹走到巷子口的时候,身后传来带着哭音的歌声,歌里唱得是各种药名。
陈清澹的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捂着脑袋,扶着旁边的墙壁,记忆中那个男人的身影愈发清晰,那张脸几乎与陈清澹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