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礼不合,他撇过脸不去看她,转身将一侧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草草披到她身上。
屈膝蹲下,与她平视道:“方才的话,还望姑娘细说。在下若有能帮到之处,必会尽力而为。”
女子喉头哽住,脸颊羞红,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他们明日要拿我去活祭,但用作祭祀的女子必须是处子身,所以这里一直不曾有外人进入过。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山娘子’就是用作祭祀的女子吗?”
“是”女子双手抱住自己,用手紧了紧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衫。“冒犯公子了,多有得罪。”
江守君摇头不予置评,转而又对她道:“那姑娘方才所说商如娴是发生了什么?不妨从头说起。”
“我们世世代代生活在这望月谷里,背靠着的山名为‘睐山’,此处被下了禁制,内外人皆不得随意出入。既被山神庇佑,同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每隔三年谷里用占卜的方式选出未出阁的女子,用作活祭,亘古不变。”她缓了口气,继而道“但商如娴是第一个打破这规则的人。”
“用什么方法打破的?”
“她与外男私通,破了身后逃出了这里。”
江守君凝眉思索问道:“既然逃出去了,那为什么……”
他没敢再说下去。
“在她逃出去的一年后,她又回来了。凡是试图逃跑的都会被谷里的处以极刑,以警告后人,但她在被人找到之前就已经被她母亲亲手杀死了。”
第3章 祭山神剖心道因果
天光渐明,万物褪去灰霭色,沉默了一夜的山雀掠过望月谷,清啼划破长夜。
“我也知道我身卑位贱,不敢以身相要挟,但我不想落得与她一样的下场……”
话还未说尽,门被“哐当”一声撞开。
江守君还未来得及反应,颈肩处突然一重,剧烈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四肢,眼前一黑,整个人便直直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女子被吓得呆愣,哭声也止住了。
老妇将手中砧木随手扔在一旁,动作从善如流。随后望着倒地不动的江守君对女子斥责道:“做事也不做得利落些,现在都几时了,你还打算先和他谈情说爱吗?”
听闻此言后胸腔酸楚涌上鼻尖,跪在老妇面前道:“母亲,此事全我一人之过,女儿已然无地自容,生死有命,便由我一人来担吧。”
“无论你愿不愿意,路都走到此处了还能回头吗?一步踏错,别说你我活不下来,他又岂能逃脱?”
老妇长叹一口气,换了个语气温声劝她:“傻孩子,现在不是分你情我愿的时候,先把命保下来才是要紧事。”
又蹲下身子替她擦干眼泪:“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你们二人交谈,这小子只怕是个读死书的,你若是真和他发生些什么,他不敢不认你。”
“母亲……”女子有些迟疑,嘴中喃喃,脸上泪痕犹在。
见女子仍没有动作,她索性自己上手将江守君的衣服解去了。
中衣里衣如蒜皮一般被剥落,又如同躺在身侧的白色蝶羽,身前束胸显现出来。
“这,这是……”二人看眼前景象不由得睁大眼震惊。
白布被死死缠在江守君胸前,瘦弱身躯陈年旧伤清晰可见,布条边缘肋骨处被勒的发青。
老妇有些不可置信地去伸手解开白布条。
江守君躺在地上呼吸轻缓均匀,如墨浓的发缕散落满身,似乎有意遮盖这副常年被遮蔽起来的身体。
竟是个女子!
东方大白,山谷中纷纷扬扬的水汽并未滞留在草木上凝成枝叶上的露珠,反而化作晨雾往山腰抚去。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踩碎谷中晨时寂寂,在大门外此起彼伏,是从同一个方向过来的。
剧烈且带着不耐烦的敲门声急促响起,老妇不得已先把江守君草草裹了衣服藏在柴木堆里。
女子搀着老妇胳膊起身,老妇重新拾起拐杖,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对她道:“你先把自己收拾一下,门外那群讨命的来了。”
关上耳房后一瘸一拐去给开门,嘴中也一刻不闲着道:“催什么催,这便来了。”
“啪”一声门卸了锁,一位体态宽大肥硕媒婆样的中年女人用身体撞门进来。
谷中人称林三婶。
布包头,上身窄袖宽领红色大花袄,下身束腰阔腿黑色褶缎裙。只系着一根麻质腰束带,却显得臀胯处极宽。唇中还点了红艳的胭脂色,远处看活像个纸扎人。
手里端着一套大红喜服与簪头红花。
一进门便仰着头一手叉着腰像茶壶似的对着老妇道:“我说赵老太,您只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更何况当山娘子是要嫁与山神的。从今往后谷里的人自然要替你姑娘孝敬您,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啊。”
“你这吝鬼,求你娘的魂,嘴里没个干净的东西……咳咳。”
大概是被气急,赵老太骂完她以后止不住地咳,捶着胸口半响才缓过来。
林三婶被骂了也不急着还回去,翻了个白眼拔高声调对她冷嘲道:“是嘴里没个干净,我今个来是有正事要办的,等改天您老精神头好了我再慢慢跟您唱。”
“你家姑娘呢?可别想躲,这么多人外面守着呢,上次被那姓商的小贱种跑了,这回想跑就难喽。”
林三婶环顾院子一圈也没见着赵家姑娘,言语刻薄中夹杂着警告提醒的意味在。
“哼”赵老太没给她好脸色,拄着拐拂袖转身对院侧耳房喊道:“萍儿,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