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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山语(22)

作者:时道 阅读记录

听到这话,陆寅并没有多余愤怒,转了转手上扳指,反而目光冷静又含玩味。

“哦?那柳大人有证据么?单凭这刁民一面之词恐怕不足以让我下台倒戈啊。”

“蝼蚁障眼,天子目明。你种种罪孽我已经上疏陛下。谢晋我是要带走的。我把话放在这,五日内若你还能留在这个位置上,我同他一起下你的衙狱。”

身旁跪在脚下的谢晋咬了咬苍白的唇。“草民贱命,柳大人不可。”

柳子介低头吼他:“什么可不可的,我同他讲话轮得到你插嘴吗。”

谢晋住了口。

陆寅皮笑肉不笑。“那便依你,希望五日之后本官不会看见二位在衙狱里惺惺相惜。”

二人走后,陆寅捡起刚刚甩在地上的《泯州赋》,扫了一眼随手撕了。

身旁侍从对陆寅道:“大人,楚州最近新上任一位郡守,名叫江守君。”

“郡守?”陆寅皱着眉思索半晌。“也对,楚州这不毛之地虽被称为‘州’,实则一郡大小而已,位任个郡守也不甚稀奇。”

楚州郡守府衙后院。

夕色浅金透过书房外零星竹枝,竹影被斜阳拓于窗前,一痕深一痕浅,错落有致,惹旧墙斑驳。

顾淮音自今日转醒来便附在这侍女身上,如今适应过这副身子来闲不住,便端了茶汤到后院书房去。

恰碰上散值的张齐。

顾淮音从容施礼:“张主簿。”

张齐皱着眉对她道:“顾姑娘,府衙后院是江郡守休憩的地方,你一个姑娘家怎能擅闯呢?”

“我本是府衙里的侍女,为江大人端茶侍水是我该当做的,何为擅闯?”顾淮音依旧从容,连语气也不紧不慢。

张齐仍不肯认她的解释:“府衙里一众女婢已经退还给秦府,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侍女。”

顾淮音忽然笑了,眼尾上扬看着张齐,倒将他心里看地发毛。

“啊,我是今日江大人在秦府里亲自点名要的。”

“你……”张齐被她塞得嘴里说不出话,转身甩袖走了。

仅仅隔着扇薄纸糊的窗,江守君正端坐书房里默看书籍,二人对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她耳中。

她心里无声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点名要她了。”

旋即敲门声响起,随后虚掩着的门被人打开。

江守君回过神来盯着自己手里紧捏着的书本——《临淮旧闻》。

“……”默默把书合上,塞到书案角落里。

恍惚间手腕上的珠子又开始发烫,是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了。江守君埋下头去掩盖神色慌张,慌张在纸上胡乱写些什么。

蓦然书案上入眼一盏碧色茶汤,抬头见顾淮音欠下身子与她平视。

“大人用功这般辛苦,快先歇歇喝口热茶吧。”

江守君不动声色蜷了蜷手指,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愣是从这句话里听出戏谑之意。

珠子更烫了。

见她半晌不动,顾淮音把茶盏往她面前移了些,“这茶安神的,怎么不喝?”

江守君无奈只好当着她的面把茶囫囵吞了,脑子乱哄哄地对她道:“下次进来之前先敲门。”

“我敲门了,是江大人读书太入迷了没听见。”顾淮音手撑着下巴靠在书案上眯着眼笑,“恰好我识得几个字,给我瞧瞧读的是什么书。”

江守君来不及拦她,顾淮音已经从犄角旮旯里抽出那本书来。

她潦草翻了几页,在折痕最重那处顿了手。

“《临淮旧闻》,江大人不愧为楚州郡守,连看杂书都事关民生。”

顾淮音轻笑出声。“原来是有关淮水水神,我倒对此事略知一二,不如就由我讲给大人听,必定会比书上详尽。”

江守君下意识端起茶盏想抿一口,送到嘴边才发觉茶盏已经空了。

干巴巴道:“不必了。”

顾淮音自然接过茶盏帮她斟了满杯。

“今日在淮水畔江大人却不是这样说的,那小侍女不知道,淮水水神既无名也无姓。”

江守君愕然看她:“你怎么知道……”

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淮水神祠与那侍女对话的?

“还是说,江大人是想借水神之名来打探我的消息?”

莫约是那安神茶起了效果又或者说是她在茶里加了什么东西,加之自己一连几日没有休息妥当,在这种时刻眼皮竟变得沉重起来。

“……司主。”江守君最后吐出这两个字来,双眼涣散昏了过去。

“是我。”

顾淮音伸手过去接着她,手撑着她的脸以防江守君砸在书案上,再动作轻缓将她放下。

暮色四合,窗外已然暗下,方才竹影也由浅金转作墨浓。

顾淮音掀开她一角衣袖,那支手绳被暴露出来。她心中默道:“淮水琴弦……”

固魄解不开,也只好任由戴在江守君身上。也罢,这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江守君静默趴在案上睡着,呼吸均匀。书房里没有可以遮盖的物件,夜里冷气太重。

顾淮音算是有良心的,食指蘸了剩下的茶水在案上画了决来隔开寒湿气,可惜画出的决不给力,空中闪烁几下便熄灭了,且一连几次都是这样。

顾淮音:水的问题,与我无关啊。

没办法,毕竟现在作为楚州府衙内侍女,吃穿用度还要靠着她。索性将江守君横抱起送到卧房床上。

今夜比以往多了虫鸣声,时节气温宜人,但夜里还是渗透出来丝丝凉意。

江守君睡得很沉,卧房半掩着窗,清风时不时吹进来拨乱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只有这会才看出来她身上有些女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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