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沙毫无预兆的哭了,大颗大颗的清泪如断线的珍珠,在她几乎瞬间便红了的眼眶中倾巢而出;打在琢光仙子脚面的一刻,倒像是烫到了一般,让她顿时失去了方才睥睨众生的傲气。
“我能怎么办......我只是出来喝点酒,莫名其妙的就这样了,你想要我怎么办!”南沙语无伦次地控诉着,心中的委屈无以复加,倒像是在对这个不断步步紧逼她的人撒娇似的。
琢光仙子从石桌上跳了下来,下意识便想将她搂紧怀中安慰,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情绪,只是站在原地小声说了句:“你别哭了。”
南沙充耳不闻,哭得更大声了。
抽泣间,吸入的每一口空气倒像是被加热过,层层绽开的难受与滚烫,让无力对抗的南沙变成了只会哭闹的小孩子,只能用这种方法表达自己的不适。
这没出息的!
琢光仙子心中恼怒,又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两人无法沟通任何事情。
“你能帮我把甄安皓找来吗?”
南沙突然仰起头问道,在她的抽抽噎噎中,那双眼睛倒是湿润又温顺,像只小狗看着自己的主人般信任与依赖:“我现在有点需要他。”
琢光仙子最后一丝想来逗逗她的心思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来是想问她些更重要的事的。
偏生赶上她着了人的算计,沦落到这种尴尬的地步,索性便揶揄她两句。
没想到她没有任何抵抗便溃不成军,这样没出息任人摆布的模样,倒真是......从未进步过!
琢光仙子伸出手,将纤长的食指抵在南沙的额间,注入了一丝神力。
清凉柔和的力量一点点抚平了南沙的燥热,方才的滚烫感觉被一层轻柔的纱幔渐渐掩盖,只留下前所未有的清爽舒适。
在五脏六腑的烧灼感平息后,晚风吹在后背湿漉漉衣物的寒意,让南沙恋恋不舍地睁开眼。
她又救了自己一次。
再一次对上琢光仙子的视线,南沙有些不好意思,讪笑着仿佛方才被折磨到迷迷糊糊的人不是自己:“嘿嘿,仙子今日怎么有空来人间转转?”
“少油嘴滑舌的。”琢光仙子斜睨了她一眼,“能走了吗?能走就快滚回合欢派,小姑娘大半夜喝什么酒。”
是,你喝得少了。
你喝完还左拥右抱呢。
南沙暗暗腹诽着,慢吞吞地扶着石桌站起身。
“仙子没别的事,小的就告辞了。”南沙笑盈盈的,仿佛在感谢自己的恩人,琢光仙子却不费吹灰之力便透过她人畜无害的伪装看穿了这个狡猾的小狐狸。
看恒我冷清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南沙便当她只是路过人间顺便发发善心,不动声色地便打算溜走。
过了今夜,她再提起这事,自己就不认账!
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的南沙突然被叫住。
“南沙。”
“嗯?”
“如果让你等他三年,你愿意吗?”
南沙下意识地反问,又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你知道,是不是?”南沙的每一步都带着不可置信与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在哪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他突然离开,是有苦衷的对吗?”
“求求你告诉我,他怎么了。”
连珠炮似的追问下,南沙也一步步向前,直至几乎与琢光仙子切身相贴,甚至于急迫地拉住了她的手。
“你愿意吗?”
恒我的神态依旧那样平静,似乎是无法对世间任何爱恨共情;唯独一双眼中淡淡的心疼不假。
三年,对于修仙之人意味着什么呢?
什么也不算。
在他们数百年、数千年的修道过程中,磨砺心智,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孤独,在看不到尽头的惶惑中煎熬,亦是修道的真谛。
但对一个思念爱人的女子,三年意味着无时无刻的担心,无数个夜里翻来覆去的牵挂,还有虽不在身边却时时为他坚守的忠贞。
我愿意的!
......
我真的可以吗?
真到了抉择的当下,南沙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有勇气。
分别的时间让甄安皓的脸在她心中甚至有些模糊,但曾属于二人的美好回忆不会骗人,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不会骗人。
罢了,三年又如何。
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不也是这样一点点走过来的吗?
“我愿意的。”
说出口的瞬间,南沙顿觉如释重负,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卸下了压在心里许久的包袱,她如获新生。
琢光仙子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是南沙自认识她以来初次见到的纯净、不含一点算计与心思。
“玉霜华,我将永远听从你的教诲,守护你的意志。”
第111章 愿与愁他的成熟,是另一个女子用一生……
一时放纵与男人深夜对饮,又险些擦枪走火的南沙还是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当那种让人欲生欲死的药力过后,她才想到自己的玄眼丢在了赵汉卿的豪华别墅中。
造孽啊。
但相比起今夜的经历,能用灵币解决的事此时又不算什么了。
没想到三天后,一封来自衍天宗的信连同她的玄眼一起被送了回来。
打发走送信的小鬼差,南沙找了个无人的教室,独自拆开了那封信。
【南沙,展信安。】
我曾无数次想过,若我不是出身于大名鼎鼎的海神家族,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但这些孩子气的想法也仅限于人生的前几十年:那时候我每日晨起读书,学那些晦涩难懂的六界编年史,领悟各种灵根、技能、修为的相生相克;随后便是习武、比试,练功服换了一身又一身,就连院中的木人桩都换了不知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