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明知他的心意时,绝对、绝对不能是你出去。在这样残忍的情形之下,绝对不能由你做最终的罪者。
门依旧安静地紧闭。
天色暗了下去。
司滁没有回来。
第267章
藏心 你非要我将话说尽了才信吗?……
外头的天色暗了下来,彤华摆了摆手,对余下在座的人道:“今日事毕,都散了罢。”
因有司滁这一回事,今日大家走时神色都与往日不同,彼此互相看过多言,才缓缓向外而去。陵游原本坐在原位上,抬眼间看步孚尹望了他一眼,便也起身往外走去。
彤华是不想与他们一起出去,所以才坐着没动,此刻抬头看陵游走了出去,便知道是步孚尹的意思,扭头果真见他坦坦荡荡地向陵游偏头示意。
他坐在原处,回眸来望她,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些时候,彤华行事非常激进,步孚尹虽然有意在背后阻拦她,但大抵也都成行了,彤华因此知道他是在顺从自己的意见,所以并不如何惧他。
但现在他看着自己的那种深而静的目光,实在让她生出了一种久违的瑟缩之感,于是她咬了咬牙,便也要站起身来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但步孚尹何其了解她,在她还没能起身的时候便优先开口道:“你想到他不会回来了,对罢?”
他虽是发问,口吻却并没有疑惑,而是十分肯定。他目光平静地望向她,道:“你觉得他在你这里已经走成一步死棋了,与其这样留在身边,还不如送回去,是不是?”
正如昔年,荣坤仙君在与含真君成婚以前,曾为她少时的随侍仙君一样,彤华身边除了扬灵以外的所有随侍仙君入宫时都有这个意思在。只是因为局势变化,简子昭被平襄赐冠,等同于暗示了他的身份确定,所以其他的仙君,也随即失去了这个身份。
司滁也是一样。
澄寂仙族将两位少君分别送往两宫之内,是有两头观望的意思,原本当其中一个逝去以后,他们应当是该要全力保留司滁,来站在彤华这边的。
但如今的局势不一样。彤华气势汹汹,中枢在背后暗自推动,摆明了要借此整治属族,澄寂仙族就是为首之祸。此时站彤华已是毫无可能,而司滁碍于两位使君的存在,最多也只能做到使官,这点情意不足以在此时保住整个澄寂仙族。
所以他们唯一的生路只有一条,就是借自己这点冤情攀死了昭元,好好地向她表达忠心,将声势做大。昭元不想让部下寒心,就只能拼命去救他们。
也正因如此,为了表示对昭元的诚意和中心,澄寂仙族不可能留着司滁与他们站在两边阵营,必然是不择手段也要逼他回头。如今用他父母逼迫,行动还尚可算作温和,若是如此不成,痛下杀手解决他与他父母也未为不可。
彤华与司滁之间情谊深厚,与其真的走到了那一步,还不如她此刻微微松手,给司滁一个退路,叫他回去和族中站成一线,彻底归到昭元那一边去。
正因如此,座中诸位都能想到,所以即便扬灵一时冲动站了起来,但还是没有走出这一道门,所以即便陵游对朋友那般心软,却还是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
诚然将司滁一个丢在外面、让他自己担这决定看起来是残忍了些,可他在璇玑宫内已成废子,若反手给了彤华一刀,说不准还能成为去另一边的投名状。
昭元与彤华姐妹的夺位之争时日尚久,而澄寂仙族的存亡之战已是迫在眉睫,他们急于做出决定,这也是司滁的必经之路。
表面上,是彤华放手让司滁去选,但实际上,在她将他推出房门的时候,就是已经将他送上了另一条路。
将来,即便是不得昭元所用,削去了使官的职务,司滁也大可去做个低阶散仙或者直接自请去天庭做个小小仙官,时日长了,自然也就能慢慢削弱与族中的联系,徐徐与族中割离,接出父母。
时至今日,步孚尹都仍然认为彤华的处境十分荒谬,即便是有平襄在背后相逼,可彤华全然不知反抗的态度也实在是太过奇怪。
他无法理解地望着她,道:“你明明就不喜欢争,却又非要和昭元去争;明明现在争不过,却又不肯积蓄实力;明明知道是长久之战,却又想争一时意气——她到底在如何逼你!”
彤华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眼中诚然有对她的关心与不解,却也同样有对定世洲一切的厌恶和不屑。即便他已经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他的心依旧还是从前在大荒的那个样子,这个扭曲而诡异的神宫之中,每个人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他根本就不能理解,也不想要去理解。
她用一种静到可怖的眼神望着他问道:“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就不能是自己想要吗?”
步孚尹因她的目光而心惊,于是语调更是向下沉了三分,道:“你想要?那你此番杀了司滁的兄长是想要什么?你又得到了什么好处?”
彤华定声道:“属族气焰嚣张,早该整饬一番,免得君臣无别、上下不分。澄寂一族汲汲钻营,在我与昭元之间分别下注,平素里又去唱尊主的好话,我早看着生厌,正是个拿来震场的好例子。莫说此举正合尊主心意,使她愿意助我,便是我无利可得,就是为着这三分痛快之心,这回我也将他们杀定了!”
她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也不想再多言其他,免得他对她的了解细致入微,又看出她的不对来,干脆便要起身离去,而他却立即迈步拦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