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合说的话,劝她也是劝自己:“小姑娘,有些人的缘分,开始在所有故事发生之前。她喜欢的人,早在不曾见过时就喜欢了她,那我的喜欢就什么都不算。有的爱就分先来后到。”
汪晴初站在皎白月光下直白地问他道:“我来迟了吗?所以没有资格了吗?即使我不会喜欢上比你更好的了,你也不会像喜欢她一样喜欢我了吗?”
镜合看着她的眼神让她绝望:“小丫头,你才多大呀,你懂什么呀?”
这一年汪晴初十六岁。
名伶汪晴初和镜合因戏结缘,整整十六年,一直到镜合十六年后因病重不治身亡,一直到又一个十六年之后汪晴初四十八岁投湖自尽,她再也没有喜欢过别的什么人。
她老去的时候,不再登台唱戏,但经常坐在后院的摇椅上教那些年轻的后生。他们唱戏的时候,她就闭着眼睛听,总有年轻的生命无所顾忌地一次又一次投身爱情,借着那些情意绵长的唱词,对着喜欢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发问心迹。
就像她年轻的时候,唱这些酸词唱累了,玩笑着看向对面:“大娘子啊,你与不与我走?”
镜合在好春光里垂着眼头也不回:“小相公莫要久等。”
等过了好年华,你怎知,风景如旧处,能否见故人?
他又一次拒绝了她。
第197章
番外:原邈1 所思隔云端
大邺宁都的宸王府上早得了信儿,提前便预备着打扫了王府院落,到了约定好的日子,不断有家丁往城外去探,一趟又一趟地往府中回信。
宸王陪着宸王妃等世子回王府,宸王妃自世子出生三日后就不曾再见过世子,此时早已是激动不已,坐立难安,免不了让宸王揽了肩膀,温柔言语一番,这才稍稍能安定下来。
相爷顾府家的大小姐顾清晓这日也被宸王府上的小郡主原堇接了过来,一并坐在王府花园里等候。春日的清风和煦,顾清晓就听原堇兴奋不已地说着自家那位从来不曾见过面的兄长。
过了正午,城外官道上方缓缓驶来一辆马车,江浔坐在亭中遥遥见了,便起身迈步到车前相候。
他看着车上下来的这白衣公子,笑道:“城中一群人从清晨等你到现在,你竟这样拖沓,枉我今日特地同陛下告了假,在这地方等你大半日。”
这浑身布衣、朴素简单得不像贵胄的世子原邈,对着他的怪罪毫不在意:“我知错了,师兄。”
江浔幼时拜在天池山,与他也有快二十年相识的情谊,虽不如他一般久居天池山,但也是和他在一起待了好长的时候。
他对师弟温和谦让外表下的那点叛逆和顽劣最为清楚不过,此刻看见他这般衣着,又没乘王府派去的车马,便知他是故意晚到。
他无意做这一家子的调和剂,但他此来的确有原因,便道:“我可没怪罪你,只是怕带不回人,阿堇要来怪罪我。莫耽误时候了,跟我走罢。”
原邈听见妹妹的名字,唇边笑了一笑,脚下却没动,负手同他道:“师兄去罢。我回来之前,遣文升先行,替我在兴安巷置了个别院。我先过去安置,今日半尽,便不去拜见王爷与王妃了。”
江浔想到他不会乖乖回来,没想到他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此刻拧了眉头:“什么?”
“师兄回罢。”
原邈说着,转身便回到马车上。他摸出个小锦盒递给江浔,丢下一句“送给阿堇”,而后便吩咐车夫往前去了。
江浔觉得手里这小盒子千斤重,若是没有也便罢了,他只回去说没见到便是了,偏偏有个这东西,拿了回去,不就是明摆着告诉那些人,他是故意不来见的吗?
那一日,世子的马车径自去了兴安巷别院。
宸王,王妃,郡主,小姐,还有皇帝,没有一个人见到他。
第二日一早,原邈睡饱歇足,养好了舟车劳顿的疲累精神,带着侍从文升出去,优哉游哉地在宁都城内外游玩了起来。
一连多日,他泛舟碧湖登临远山,从日升到月落各处转个不停,马车将将都要从王府门前走过,就这也没有转弯过去看上一眼。
如此等了三日,王府中派了马车来,一大早的就堵在别院门口。原邈睡饱了一睁眼,就听见文升进来同他道:“我的小爷哎,王府的人堵在咱门口了,你今日要是不回去,恐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原邈不在意地答道:“那我就不出门了。”
文升袖手道:“你不出门我也不出门?家里的下人都不出门?咱俩不吃不喝,就这么饿死在院子里?”
这可不行。
原邈想了想,随意找了身半新不旧的衣裳换上,拿发带随便将头发捆了,推开房门道:“走罢,拜见那二位去。”
王府里头,原博衍与陶嫣都在,原堇也跟在旁边。许是不放心这相见的场面,连江浔都一起坐在正厅里。
原邈一进来看到这般场面,冲着江浔暗暗挑了挑眉,没多言,只是对着座上双亲拱手一礼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便没了下文。
陶嫣许久不见长子,受了这么多日冷落,今日又见他与自己生疏至此,不由得眼泪簌簌。原博衍心中本就有结,此刻更是冷了脸色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原堇连忙站起来打圆场道:“爹爹,阿兄自幼不在家,与咱们生分些,也是自然的,他才刚回来,您何必动怒呢?都是一家人,以后多见见,多说说话,自然就亲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