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上森林极为茂盛,以致此地成为极大的木材出产地。倾城是花灵,本体属木,觉得奇怪,但明面上并查不出什么,所以后来同她说,或许蒙山地下有些古怪。
果真,出野同她道:“那道禁制很奇怪,拦不住凡人,可是有些道行的修仙人或异术士却会被迷雾围住。兽类妖类精怪也都无碍,可是修为高些就待不住了。我也是因为修为浅,才能在里头钻来钻去,不过也没找出什么不妥来。倒是最近这段时间,禁制更强了些。”
蒙山之所以取此名,便是因为山上大雾终年不散。那道禁制就是借大雾做文章,扰得人晕头转向,以防有人查探。
照理说,出野这样修为尚浅不起眼的小妖,是不会被阻碍太多的。但他也觉得麻烦,就说明设下禁制的人加强了限制的力度。
彤华猜到了原因,微微偏头,目光凉凉地对陵游道:“你的分寸把握得倒是好。”
因之前彤华与昭元相争,陵游暗地里给菁阳宫找了不少麻烦,如今看来是惹怒了她的这位好姐姐。试想若是放在从前,她怎么会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付她?
陵游选择闭嘴。
用完饭,几人告辞离开,出野笑着和老板打招呼,说过几日来帮忙。老板笑眯眯地向彤华夸他,说他这些年来帮了自家不少,引得出野颇为自得。
他们走了出去,街那头却有一辆小车拉着几篓鱼来。车前的老叟一双老眼看着街角消失的那道红色身影,身影顿了顿,一时愣在了那里。
老板才送走了彤华等人,转了一圈就看见了老叟,他赶紧迎过去:“这么晚了,咋是您来送鱼呢?”
老叟眼前消失的那个身影与许多年前雨中的那个身影重合了,他抓着自己儿子的手臂,颤巍巍把鱼从车上取了下来,问:“童姑娘也有几年没来过了罢?”
老板拍了下腿:“嗨呀,童姑娘方才来了,刚走!不知道您老要来啊……”
他复又压低了声音:“那出野小子是个小猫妖,心地良善。这位童姑娘莫不是也是个……”
他见老叟没说话,又道:“我都长了四十多岁了,这童姑娘来了这么多回,怎么模样都不变啊?我打小记事儿,她就这么副模样……”
老叟没说话,看着鱼篓。这位姑娘来过许多次蒙城,每回都到他家吃鱼,每回他都是从自己亲自打的鱼里,挑最肥最鲜最嫩的那条给她亲自做。
后来儿子接手,他也没怠慢。这些年老了,掌不住勺儿了,隔几日打两条鱼还是行的。
这篓鱼才送来,而她已走了。
李老三心里知道,是她叫那小猫留下来帮他们,那小猫干活儿勤快,给他们帮了不少忙,招揽了不少客人,不然这酒楼也做不到今日,李家的招牌,也响不到这样的地步。她几次来,都要问问他们的生意。他心里是感激她的。
这篓鱼没叫她吃到,不知道自己还等不等得到下一回了。
第71章
家仇 幼时那把小木弓,早不知流落何处……
陶嫣是在街上遇到的谢以之。
这日她与陆聿商讨完一桩合作事宜,在乘马车回客栈的路上,偶然看到街边有些小孩儿的玩具,便下车去挑了几样,打算回去带给女儿原堇。
结账时,她抬眼看见有个护卫闪身去了一条隐蔽的小巷口,便好奇望了一眼,这才注意到了那小巷中一点隐约嘈杂的声响。
她的护卫是为确保安全才去看了一眼,陶嫣也不打算多管闲事,只是回到马车上的时候恰巧经过了那个巷口。她无意间侧目,余光里看到一角清透的浅色衣裳,这才仔细看了过去。
里面有几个大汉将一个人围在墙角拳打脚踢。陶嫣没看到挨打的是谁,只看到他的衣角和蜷缩的身形,但那一点月白实在是惊起了她的注意。
她赶紧嘱咐护卫去救人,随着地上那几乎站不起来的人被扶起来的动作,她才看清楚,哦,这衣袍脏乱满脸脚印的流浪汉,原来就是前些日子里那淡漠疏离的冰雪谢郎。
他断了一条腿,自己根本站不住,一边手臂似乎是脱臼了,无力地垂落,只是右手还紧紧攥着什么,只瞧见一截丝绦露在外面。
陶嫣将谢以之带了回去,岑姚来为他治伤的时候啧啧称奇,暗暗在她耳边说,被打成这样还不忘说谢谢,真是个奇人。
谢以之一直清醒着坐在床榻之上,垂着眼不呼痛,也不给人添麻烦。侍卫照着岑姚的吩咐给他包扎好伤口,他也不忘说一句“多谢”。
岑姚帮他清理伤口,大伤处理完了,才轮到小伤。岑姚叫他伸手,谢以之似乎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拿着东西,沉默着松了手,将东西放在自己身边,才向岑姚伸手道:“这些小伤,不劳烦姑娘了,我自己来罢。”
就这么一来,陶嫣才看到他手里紧攥的东西,是他那晚握在手中的玉章。
暗卫已将查探过的消息告诉了陶嫣,她也无意再在谢以之面前提起那些当倌爷的事情。
她有些明白那些人为何行凶,兴许只是图财而已,便与谢以之道:“公子既有这玉章,卖了也能抵些银钱,不至于受这个苦。”
谢以之闻言,下意识看了眼放在身边的玉章,顿了一刻方道:“也对,是我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