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来,他每一次突破修为,都尝试过通天,结果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而现在,他被尊称为“魔君”,左右护法可是距离他最近的职位,魔物们既然畏惧且想要效忠于他,这两个位置,自然也会被抢破脑袋。
与其再经历一次人世间尝试过的勾心斗角,他还不如让这群魔物将勾心斗角用在有利于他的地方。
祁方隅看向蔚蓝的天际,眼底恨意滋生,瞳仁已然被心魔浸染得通红。
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让“谢镜清”为了抛弃他的这件事情,付出沉重的代价。
谢镜清受到他的心态影响,以为这么多魔物的帮助,这一次一定很快就能通天,强抢“谢镜清”,可是令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能够得到祁方隅的青睐,魔物们一开始确实是在认真寻找,可是天庭遥不可及,能打听到的就那么一点内容,大多数还出自于人间话本,后来实在没有办法的它们只能自食其力,也开始杜撰瞎编。
祁方隅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尝试完有可能通天的所有办法,在发现有人滥竽充数之后,又用了几百年的时间,让魔物们自己尝试自己所说的办法。
刺猬精因为代代都生活在风神山上,对于“谢镜清”非常了解,因此直接胜任了左护法的职位,啥也不干,每天就给祁方隅说一些“谢镜清”从前帮助山间小动物的事情,说他尽管面色冷漠,却是一位心软的神。
但是故事总有说完的时候,在发现通天之路始终无法成功之后,刺猬精也起了小心思,开始杜撰瞎编,横竖都是好事,并没有什么难度。
而这些故事,也是它在试探很久之后,发现祁方隅只想听好的,不想听怀的——或者说是,不想听到任何人说“谢镜清”的坏话——才逐渐琢磨出来的。
就算被发现了,它也只需要补上一句“这都是我听别的妖精说的”,就可以撇清与自己的关系。
谢镜清身在祁方隅的体内,听着刺猬精叙说有关“谢镜清”的传闻,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发现祁方隅体内折磨了他千年的心魔,竟然在听这些故事的时候,情绪也安稳了下来。
在进入祁方隅的幻境之前,综合祁方隅在伪世界里对他做过的事情,他原以为困住祁方隅的会是色.欲,却没有想到会是贪欲。
贪他的回应,贪他的感情,贪他的……爱欲。
但故事再长,也有结束的时候,得不到安抚的心魔会变得更加残暴,从内而外肆意破坏祁方隅的身体,加深祁方隅的恨与爱意,让两种情感自相矛盾的他痛苦不已,仅仅依靠着那份求而不得的执念才勉强坚持了下来。
每当被心魔折腾得痛不欲生的时候,祁方隅就觉得他好像快要受不了了,疼痛于他无所畏惧,可他却无法接受这样没日没夜就连一点希望都看不见的日子。
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与“谢镜清”之间的实力差距,会让“谢镜清”能够轻易地就与他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他不应该那么早摊牌的。
他当初实在是太过狂妄自大了。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他被自己逼到了绝境,也被“谢镜清”逼到了绝境。
他真的无路可走了。
祁方隅颓然地站在风神山底,仰头望着白骨成堆、瘴气环绕的山顶。
如果他没有在那里待过上千年,真的很难想象曾经是一处怎样鸟语花香、云雾萦绕的仙境。
都说物是人非,到了他的这里,物也是,人也是,都早已不复当初的模样了。
“你走了有多久了?”
祁方隅看着山顶,像是在看着那远去的故人,嘴唇皲裂,眼球充血,憔悴而又疯魔。如果不是因为他周身都在散发着浓烈且强大的魔气,会让人觉得他现在简直不堪一击。
他也确实不堪一击,只不过不在实力,在心里。
一个人,自言自语。
“一千年吗?不对,我都在这里修炼了有两千年了。”
“那是三千年吗?”
“三千年吧,将近四千年的样子?”
“你怎么就舍得一眼都不来看看我呢?”
“我就有这么让你感到厌恶吗?”
“我不过是喜欢你,我究竟又有什么错?”
他看着山顶,似乎在等一个答案,但因为声音不大,就像“谢镜清”第一次不告而别时的喃喃自语,连山间的回响都没有应答他。
雨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下了起来,从毛毛细雨,到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砸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可以用法术隔开雨点,但他没有,他就站在山脚下,看着山顶,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忽然笑了,大笑出声,狂笑出声,笑得直不起腰来。
等他再起身时,被雨水湿透的发丝凌乱不堪,脸上的失落与颓然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恨意与恶毒。
“我怎么忘了,你是神仙,而神仙,就是要救苦救难的呢?”
“镜清啊,我找了你这么久,也该你主动一次了。”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
“现在,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我数到三,如果没有看见你,我就让手下的魔物入世,□□掳虐,无恶不作,将你细心呵护的人间,变作炼狱。”
他几近癫狂地笑着,更显得他憔悴颓然的面目狰狞可怖。
“镜清,我要开始数数了哦。”
“三。”
“二。”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