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拿着东西不方便,傅声早就捂住他的嘴了:“小点声,胡说什么……!”
裴野窃笑着闪开,两个人在小摊旁边活像一对般配的小情侣。
“哥哥,买束花吧!”
一个清脆的童声打断了两人,裴野低下头,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短发少年拉住了他的衣角,举起一束月季:“哥哥,十五元一束花,很便宜哦!”
裴野习惯性地摆摆手想回绝推销,可小男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手死死拉住裴野的衣兜,他几乎能闻到月季的芳香:“买一束吧大哥哥,这花和你男朋友很配的。”
正在喝柠檬茶的傅声被这话呛了一下,一边咳嗽一边捂着嘴狼狈地摇头:“不是——”
“好,”裴野爽快地大手一挥,“大哥哥买了!”
不顾傅声涨红着脸阻挠,裴野手伸进衣兜里就要掏钱,忽然他手上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孩,指了指他的花:
“就剩这一束吗?我不要别人挑剩的。”
“店里还有,哥哥可以去店里挑一束最漂亮的。”男孩连忙说。
“带我去你们店里,”裴野说完,背着身子对傅声招了招手,“声哥,你在这等我,马上就回来!”
“小野……”
话音未落,裴野早一溜没了踪影,傅声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晚上怎么喝了假酒似的,这么高兴……”
一大一小两人走到拐角的一家花店门口。
裴野的笑容被擦除一般猛然消失不见,男孩转过身,脸上同样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你很久没向组织汇报了,裴野同志。”
男孩用稚嫩的童声说道。
第24章
裴野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男孩刚刚偷塞进他衣兜的纸条, 一下下撕成碎片,指尖捻了捻,扔进垃圾桶。
“他们派你来警告我, 监督我?”裴野把男孩从头到脚看了看,语气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组织喜欢从小培养人才这点, 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男孩无动于衷道:“你还没向组织说明你断了汇报的原因。”
“猫眼一切正常, 没什么可汇报的, 频繁通讯我怕暴露不行?”
男孩显然无法被这个理由说服:“参谋长得到消息, 警备部接到了一项绝密任务,他们刚刚从西京开完会敲定。”
“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
“裴野同志!”男孩声音微微拔高, 这样的孩子一本正经地喊他同志,裴野感到一股强烈的荒谬,几乎想笑出声来。
“裴参谋长有指示,第一, 要你尽快恢复通讯;第二,尽快获取绝密任务的情报,”男孩定了定神,恢复最开始漠然的语调, “另外,裴参谋长要我带句话给你。”
“斗争是残酷的, 为了胜利, 须不惜一切代价。”
裴野单手插兜,一只脚鞋底蹭着地面的灰,低着头揉了揉鼻子,轻蔑地笑:“什么代价?”
“牺牲同胞的代价,以及牺牲自己拥有的一切的代价。”男孩说。
裴野侧过身子不经意地望了一眼, 从这里远远还能看到傅声的身影,在小摊旁边站着,一手拿着柠檬茶,似乎在和摊贩闲谈。
拥有的一切——他拥有的东西太少,承受不起生命中再有任何的一点失去。
“……裴初想要我怎么做。”
男孩略一沉吟:“据说警备部的任务是保护一个重要的领导人物,猫眼是首都特警局的干部首席,他必然有第一手资料。”
裴野面色逐渐阴沉下来:“他承诺过,不准对猫眼动手。”
“这是自然,”男孩满不在乎地说,“你只管把情报拿到手,他们的任务失败,猫眼顶多受点处罚降职什么的,无伤大雅。”
他一直觉得男孩就是个裴初的传声筒罢了,却被男孩像在谈论菜价一样谈论草菅人命的事情的语气小小惊讶到,目光里多了些额外的审视:
“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男孩不假思索道:“协助你,以及保护你的安全。”
裴野嗤笑:“扯淡。”
“你是觉得我做不到,还是觉得你不需要?”
男孩犀利地反问,“你根本不知道猫眼让我们造成的损失有多大,更不知道这些年我们要面临多少危险!斗争早就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够了,”裴野冷冷地瞪他一眼,“我还不用一个小鬼教我这些……你可真是裴初豢养的满分机器。他栽培你花费了不少心血吧?”
男孩噘了噘嘴,不搭腔。裴野稍稍收起凶巴巴的神态:
“说说刚才提到的那个绝密任务。”
男孩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道:
“参谋长说了,亲军派计划通过立法将组织定性为危害社会治安的非法党派,议会原有的席位全部逐出,还要开展大清洗。亲军派和国外一些势力勾结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怕动手的时候遭到地方战区的抵抗,所以要将高层送出国外避难,也方便远程指挥行动。”
听一个孩子操.着专业术语流利地讲出这么一大篇子硬核的话其实蛮诡异,可裴野也是从这个诡异的时期过来的,早就见怪不怪:
“也就是说,亲军派要先下手为强?”
“是,”男孩哼了哼道,“多少情报人员出生入死搞来了这些重要的消息,可你呢,你却在这里高枕无忧,完全没有一点紧迫性和间谍的专业素养……”
裴野嘴角抽了抽:“打住,老弟,你知道你口中组织的这些出生入死的同志,都是谁从零开始指导、一点点带起来的吗?”
男孩一惊:“难不成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