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傅声,目光里的占有欲仿佛要将对方吞吃入腹,却又被理性压制,剩下的满是摇尾乞怜似的撒娇。
傅声气息轻微一挫,移开目光。
然而没等他回答,裴野最后深望了他一眼,收回手转过身,拿起门口衣架上的外套边走边穿好,换上鞋砰地打开门;借着月光傅声隐约看见外头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对方看见裴野,吓了一大跳:
“我靠——你谁啊?”
他看不见裴野的背影,只见青年肩膀抖了抖,低笑出来,长长的胳膊一抬就将对方肩膀搂住,强势地往外一带:
“这位大哥,跟我来。”
门再次被关上了。傅声向窗外看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绕过岗亭向门外走去,被勾肩搭背的那个脚步有点踉跄,大概是挣不脱裴野的力道,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傅声看了一会儿,喉咙里不自觉小小地叹出一口气。
他转过身,往客厅看去。
客厅里,一个浅栗色长发的倩影正站在沙发后,琥珀色的大眼睛含着笑,平静地望着他。
傅声与她对视片刻,有些疲倦地笑起来。
“妈妈,”他哑声唤道,“他和你一样都骗过我。”
女人不回答,目光温柔如水,鼓励般凝望着他。
傅声慢慢向沙发走去。
“我应该再接纳他吗?”他若有所思地问,“我应该,再接纳你吗?”
他等了许久,然而直到最后,回应他的始终只有满屋空旷的静默。
第81章
政变之后, 政府对舆情管控严格,小的报刊媒体更是艰难维生。可今日午休时分,闻达路的中兴报社却罕见地来了不少人。
“这地方安全吗裴野?我可是把信得过的都叫来了!”
印刷室内, 沈辞不放心地站在窗边向外张望,裴野倚着打印机:
“这小报社之前因为写了不少反对亲军派的文章, 早就在破产的边缘了, 我给他们投资, 让这些人继续用笔杆子打仗, 顺便把这儿作为咱们的临时据点。”
沈辞回头:“你哪来的钱?”
裴野翻了翻眼睛:“沈老师, 我怎么说也算是党内的未来之星,想巴结我的人上赶着排队……”
“不说实话, 是不是?”
“好吧,”裴野说,“其实是我拿卫宏图给我的钱投资了一下,运气不错, 稍微赚了点。”
沈辞惊讶:“你管这叫稍微?光是报社的房产就要多少钱呢!”
“还好吧,我就当这是沈老师对我具有投资眼光的夸奖了。”裴野撇嘴,“再说,我不过是让赃款造福一下老百姓罢了。赚再多也是应该的。”
沈辞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
外头的交谈声越来越大, 裴野歪歪头:“走吧,一会儿靠你了, 我给你打助攻。”
沈辞看了看门外坐着的那些议员同僚, 呼了口气:“我们已经失望太多次了……裴野,希望你真能让这结局变得不一样。”
说罢,他率先走出狭小的印刷间。
……
“沈辞,你这是在做白日梦!”
中兴报社会议室内,坐在最前面的一个议员一拍桌子, “把大家伙叫到这来就是为了说这事?现在风声这么紧,这样会害了大家的,你明不明白?!”
会议室内坐着二十来人,虽然再没人说话,气氛却骤然沉重下来。
裴野靠在门口,抱着胳膊冷眼看着最前头的沈辞。
沈辞却并没如他一贯的个性那般炸了毛:
“新党会因为民主派不生事就真的放过我们吗?461号提案咱们可都投了反对票,他们早看我们不顺眼了。说句不好听的,在座各位有几个的家现在没有被新党人监视?”
那人哽住了。
会议室内,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不约而同地变得阴沉。
沈辞这话,无疑是扯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
没人会傻到感觉不出自己的住所、亲友被人跟踪监视,只是说出来实在难为情,谁也不愿提及罢了。
“大伙不是没尝试过,体面的不体面的招数都用光了,就差撒泼打滚了!”又一个议员叹气,“有军权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好一句有理说不清。”
忽的一声哼笑,那个刚率先质疑沈辞的议员扭过头:“你这家伙到底是谁?”
裴野没理会他,换了个姿势靠在墙边:
“新党大权在握,你们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过是希望他们良心发现施舍民主派一些权利,和乞讨也没什么区别。”
那议员脸色一黑:“你……”
“有理说不清,换个喉舌替你们发声不就好了?按你们的老路子,当然永远没有撞破南墙的一天。”
“一个嘴上说要推翻自己组织的家伙,也敢——”
“大哥,您先听他说完。”沈辞忙伸手拦住要站起身的同僚,回头瞪了裴野一眼,“要说就好好说,别卖关子!”
裴野笑笑:“行,沈老师发话了,这面子我必须要给。”
他看着男人气鼓鼓地坐下,继续道:“新党有底气,无非是他们认为自己有武装、有军队。可想要推翻宪政,就是说破了天他们也名不正言不顺,越是紧抓舆论,越说明他们心虚。”
“现在新党最大的弱点无非有两个,”裴野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出师无名,新党本就不代表民心,但凡有人曝光他们背地的龌龊勾当,他们没法对于民众的反对坐视不管;第二,自大轻敌,他们以为控制军部就天下无敌了,却树敌太多,尤其是和警备部关系可不是一般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