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恐怕你会错意了,”顾承影露出不敢苟同的表情,“抛开即将迎来你这个完美试验品的兴奋和期待,即便是对于你这个存在本身,我也愿意花上一点小钱助助兴。不过……”
他叹了口气:“你不再是我理想的实验品了。”
“傅声,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摆脱极夜的控制的?要知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在书房里给你的可是极夜目前的最终版本,效力强悍无比。”
傅声终于幽幽一笑,抬起左手,将袖口挽起两圈。顾承影顺着他的动作将目光移过去,随即微微怔住了。
就在方才袖口遮掩的地方,傅声的手腕内侧已是一片鲜血淋漓,黑色打底衫的内侧布料上全是干透了的暗红血迹。
傅声并没把这骇人的伤口当一回事,放下手,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反倒是顾承影先说话了:“……不,即便这样也不可能!极夜不是那种普通的劣质迷药,仅靠这种方法想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男人陷入迷茫的自言自语,傅声则一直冷漠地凝望着他。
半晌。
“顾总的猜测没错,这种逼自己恢复意识的方法只是暂时的。”傅声低声说。
顾承影闻言抬眸。
“只不过有一点顾总到底棋差一着,”傅声垂眸看着他,声音沙哑道,“在别院的那些日子,极夜这药我日日喝、夜夜喝,早已经产生抗药性了。”
话音刚落,顾承影的瞳孔猝然放大!
“什……”
“顾总大概想不到还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吧?”
傅声自嘲地轻柔一笑,“即便是你也清楚频繁、过量服用极夜会带来什么后果,可裴初不在乎。方才在书房我只是喝了一小口,那药效根本不足以让我变成丧失自我的那般程度,在这之前,钻心剔骨、肝肠寸断的疼痛我已经熬过多少个日夜了,一口毒药又算得了什么。”
顾承影看向傅声的眼神变得从未有过的错愕:
“裴初居然强制让你每天服用极夜……你就不怕自己有一天精神错乱而死?”
灯光下傅声的脸色毫无血色的惨白,他垂下眼睫,莞尔一笑。
顾承影愣了愣。不知是不是刚服过极夜的缘故,傅声彻底放松下来时的神态里已经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一些迷离涣散,有种平静的疯感。
“无所谓,我不怕死。”傅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一双长腿交叠,“顾总,倒是你,现在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公司会不会被起诉到破产的问题了。”
顾承影脸上的惊愕慢慢褪去,恢复一贯的冷静。
“就凭你一个人,一张嘴,想颠覆顾氏医疗?”男人又变成傅声熟悉的那个自大狂妄的顾承影,“且不说顾氏的法务部不是吃醋的,就算没有他们,你又有何证据指控我?”
傅声八风不动地端坐在椅子上,慢慢弯起唇角。
“想造谣顾氏医疗当然是妄想,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证据呢,顾总?”他轻声反问。
顾承影笑意略微凝固,刚要说话,看见傅声把手伸进打底衫领口,指尖轻轻一勾,一条细项链紧贴着颈间瓷白的皮肤从领口滑出,上面坠着的某个小小金属块掉下来,吸引了顾承影的注意。
当他看清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顾承影的笑容顿时被抽干了。
傅声把项链上的u盘拎起来晃了晃:
“你不敢把极夜的核心数据放在公司,可在面对你最满意的实验品时,你还是实在忍不住想炫耀一番自己的成绩,是吗?很不幸,顾总,即便在你以为我被极夜折磨的死去活来的那一个小时,也足够我把该拷贝的东西拿到手了。”
顾承影脸上的肌肉扭曲地抽动一下,怒极反笑:
“这不会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在法庭上你的u盘只会是无效——”
“你也配和我谈违法吗,顾承影?”傅声放开手,“如今这个世道,想审判一个人根本不需要法律。如果我把u盘交给裴初那个不择手段的混蛋,你猜他会不会想法运作一番,把不合法的变成合法的,搞垮你的顾氏医疗,再借机吞并你苦心经营的一切?别忘了新党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如面具裂开缝隙般,男人脸上沉静的神色逐步崩塌。
“你敢……!”
他喉咙里挤出低哑的警告。傅声稳稳当当地坐着没动:“再说我以前干过违法的事多得数不清,听命于亲军派的那七年,多少缺德的事不想做我也做了。”
顾承影出神一瞬,而后认命似的点头,哈哈笑起来:
“你倒是坦荡……”
笑声在室内传来回音,一阵强烈的疲惫灭顶而过,傅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里颤抖地吐出口气。
和顾承影对峙时怎么说是一回事,实际上那一小口“完全体”的极夜药效确实生猛,他为了不露怯找了把椅子坐下,否则用不了两分钟就会被顾承影发现他双腿打颤、头重脚轻。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光顾着抵御极夜勾起的躯体化症状,没发现顾承影的笑声不知何时慢慢减弱消失。
“你的敏锐真是从不让我失望,傅声。”
傅声不予理会,苍白的眼睑阖拢,刚要稍微放松些,顾承影又道:
“但极夜终究还是拖累了你的判断。你就没发现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你在君庭豪苑从没见过吗?”
心尖倏地紧缩,傅声猛然睁开眼睛想要坐直身子——
哗的一声巨响!
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撕扯耳膜,alpha的信息素味道倾轧了满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抓住傅声的肩膀将人死死钉在座椅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