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那点好不容易筑起的高墙就会被他三言两语轻易推倒, 露出柔软而脆弱的内核。
“想一个人”这四个字其实只是大脑为了保护主人而找出的托词,如果有可以依靠躲避的地方,不至于产生保护机制。
乌荑习惯自己躲在小角落里独自消化这种坏情绪, 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但自从碰到荆向延之后, 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会潜意识里对这个人有着信赖和依赖,开始展露小情绪和弱点。
这是致命的,但她却并不反感,反而在默许和放纵自己这样。
“知道你和向玉凛谈完,估计心情不会很好,所以偷溜上来找你了。”荆向延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用自己的方式安抚着她快要破碎的情绪。
“没人拦你吗?”
不怪乌荑这么问,她不认为向荟妍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楼下宴会厅内最基础的安保不是摆设。
“你母亲默许了。”荆向延言简意赅。
闻言,这倒是让乌荑意外了,困惑道:“你们说什么了?”
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都不能改变向荟妍的想法,为什么荆向延就去了那么一小会儿就让向荟妍能默许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堪称越界的举动。
“只是谈了一些你的事情,”荆向延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乌荑的发丝,定定望着她,温声道,“你以后不用这么被动了。”
乌荑彻底愣住了,瞳孔颤了颤,脸上出现了短暂迷茫的神情。
不用再这么被动了.......也就是说,她自由了?
呵,乌荑低着头,极其缓慢地眨了下眼,呼出口气,心脏的跳动越发快,她却偏着头望向绽放在夜空中的烟花。
不知道该说是松了口气,还是多年压抑的心情在换来这么一句话后不仅没得到释放,反而还有点沉闷。
她应该感到开心吗?
望着乌荑的表情,荆向延知道她在想什么,叹了口气,随后在乌荑面前单膝下跪,两人交握的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
似乎是没想到荆向延这个突然的举动,乌荑顿了下,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阿无,”荆向延假装没看到她示意他起来的眼神,学着乌荑方才仰头看自己的样子,认真道,“不想呆在这里的话,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
乌荑没说话,抿着唇。
她也同样摸着荆向延的手,然后才发觉,不知道是不是凉风吹久了,她的手很冰凉,怎么也暖不起来。
“去哪里?”她慢吞吞地挤出这句话。
乌荑知道自己一直都是一个矛盾体,很拧巴的一个人。
向家对她来说除了外婆以外就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可笑的是,明明清楚向荟妍对她的感情不是后悔也不是愧疚,可自己还是会因为管家苦口婆心的那两句话而动了恻隐之心。
按常理来说,在荆向延提出要带她走的时候她应该毫不犹豫,但她却迟疑了,哪怕只是两三秒的停顿。
“保密。”他神神秘秘地道。
乌荑忍俊不禁,方才低落的心情也好似随着这句话而消失了大半,看着荆向延弯弯的眼眸,她忽然感到了一阵安心。
在他身边的自己,好似什么事情都不用着急。
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回头,就能抱住这个人。
“你知道阿凛来找我了?”乌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问了嘴。
“嗯,去找你母亲的时候碰到他刚出来,不小心听到了他跟管家的对话。”荆向延把头枕在她的膝盖上,闭着眼时,连带着说出的话都带着点散漫的腔调。
“他给了我一份亲子鉴定书。”乌荑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柔顺的头发,触感极好,很顺滑,但摸着长度,估摸着是又长长了些。
听到这里,荆向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疑惑还没说出口就被乌荑失笑着堵住要溢出喉咙的话语。
“是他父亲在外面的孩子。”乌荑说完,观察着荆向延的反应,抚上他的脸颊,低低道:“你并不惊讶吗?”
“不.......我,”荆向延回过神来,登时语塞,一向引以为傲的大脑这时突然宕机,哪怕是拼命在搜寻着说辞也无济于事,于是磕磕绊绊道,“我只是没想到.......”
乌荑静静看着他,这眼神太过平静,荆向延也就死死支撑了三四秒,然后就败下阵来,垂头丧气道:“嗯,我不惊讶,我一早就知道。”
“在什么时候?”她问。
“跟乌乐雅的婚约取消之后。”他答。
话音落地,乌荑迟迟没有讲话。
受不了这种沉默死寂的氛围,荆向延小心翼翼地拉着乌荑的手指晃了晃,讨好道:“对不起,我不是不让你知道,只是怕你冲动起来不顾后果。”
所以才会在郦城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她。
不是为了阻止她探查真相,而是让她尽量避免跟那对母子接触。
荆向延跟那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打过照面,对方确实没有恶意,他也清楚他自己是背锅的,接近乌荑只是要亲眼让她看看自己的那张脸。
乌荑那么聪明,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她只要看到一眼就能明白事情的始末,从而完成对那个在外四处留情的父亲的复仇。
乌荑摇摇头,继续问:“秦叔也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