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荟妍盯着跟前还没喝完的茶水,看着水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容,久久没有移动,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握紧,将衣服都揉出了皱褶。
“夫人,时间要到了。”管家忍不住在旁边出声提醒。
向荟妍还是没动,半晌后,她凝滞的瞳孔浅浅转了下,开口问道:“她下楼了吗?”
“阿凛去见了小姐。”管家如实汇报道,“小姐说身体不舒服,就不下去了。”
向荟妍皱眉,下意识就要像以前那样斥责乌荑,可这次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堵在喉咙里,犹豫再三欲言又止,最后道:“知道了,先让她休息吧。”
这下诧异的人轮到了管家,但他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因此就算是惊讶,也被他藏在了心里,点头称号。
“我.......”向荟妍低声道,“我以前是不是对阿无挺苛责的?”
前些日子,她请了几个以前的好友过来参加下午茶会,本来是其乐融融的,甚至还提前说到了向家要办的生日宴。
不知道是谁提到了,说乌荑跟她这个做母亲的生日就差了一个月,要是接连办生日宴的话,向家可有一阵子热闹了。
这话让向荟妍高高扬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不好当场发作,所以只得皮笑肉不笑地附和着,并没有多少真情实意的开心。
还有人借着话题顺势问到了具体日期,这才让向荟妍彻底坐立难安。
而坐在她身侧的好友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凑过来小声又不解地说道:“你连阿无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向荟妍辩驳:“她又不爱过生日,记得有什么用。”
“哪个孩子不爱过生日,”好友不理解,“再说了,失败的婚姻,你有必要把气撒在孩子身上吗?就算撒气,撒了二十多年也该够了吧,保不齐孩子真恨你了。”
向荟妍嘴比脑子快的想反驳不可能,可脑海中想起乌荑从高中的变化时,又兀自沉默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对待这个孩子,只是,乌荑长得确实与她父亲相像,处处都透露着那个人的影子。
只要见到她,就会让自己想起那一段失败的、犹如傀儡般的婚姻。
她对乌荑的感情真的很复杂,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解脱。
乌荑小的时候有次发烧,乌家那边的人不以为意,等她赶过去时,已经烧到了三十九度,小小一只一直蜷缩在她怀里喊着妈妈。
因为这件事,她跟乌父大吵一架,重新争夺起起先自己并不在意的抚养权。
可随着时间的路过,这孩子越长越大,每每都让她想起那段如梦魇般的婚姻生活。
她无法控制自己。
在小儿子出生后,她似乎找到了新的逃避方式,于是能躲则躲。
回过神来,曾经那个会在她怀里软糯糯喊她妈妈的小女孩早就长大走远了,并且再也不会回头。
意识到这点,向荟妍开始感到惶恐。
她想补救,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孩子不再在意自己了?
她不知道。
听完这些,管家也跟着沉默了许久,几秒后,他叹了口气,劝解道:“放小姐出去看看吧,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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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只开了几盏小灯,让乌荑能看得见路,不至于碰撞到哪儿留下淤青。
她缩在阳台的吊椅上,双眼空洞地看着外头寂静的星空,楼下宾客齐聚,别墅底下停满了形形色色的车辆。
热闹与孤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乌荑的脑袋还是有些混沌,那些不曾被她注意到的细节,此刻如雨后春笋般全都冒了出来。
阿凛非向从于亲生,他当年确实也在郦城的车祸现场。
而那个出狱的“凶手”和她有着血缘上的关系,是向从于的私生子。
外婆去世前让她不要再查下去,秦叔也那么说。
乌荑思绪飘散,没敢再细想下去。
她头靠在吊椅上,闭上眼打算平复下乱糟糟的心情。
不多时,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近,夹杂着清冽又熟悉的气息。
乌荑没动,疲惫已经让她撑不起精神。
下一秒,她感觉来人抬起手轻轻替自己拭去了残留在脸颊上的泪水,手指温热的体温与她冰凉的皮肤相触,丝丝暖意被传递了过来。
乌荑指尖颤了下,握住了眼前人的手腕,抬起眼。
第70章 犯规
烟花炸裂, 冲破寂静的夜空,争先恐后盛开。
落下的余烬火花还没有燃烧殆尽,乌荑借着余光瞧见了荆向延垂下的眼, 漆黑如黑曜石的瞳孔中倒映着她被烟花照亮的面容,他整个人都显得平和温柔。
直到对方的指腹再次抚摸上乌荑微红的眼眶, 皮肤被指尖碰触后逐渐温热的温度才让她慢慢回过神来,嘴唇张了张, 握着荆向延手腕的手都在发着抖,眼睛还有些酸涩。
外头的烟花没有停下, 他们谁都没有先说话,就这么对视着没有动。
乌荑仰起头, 从她这个角度来看,荆向延眼中暴露的情绪一览无遗。
心疼、安抚。
每一种都在吸引着她的心脏。
砰、砰、砰。
是心跳, 还是烟花, 她分不清。
震耳欲聋。
半晌后, 乌荑后知后觉眨了下眼, 眼睛的酸涩还带出了些生理盐水,沾湿了睫毛,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嗓子有点哑:“.......你怎么来了?”
有时候她是真的觉得荆向延是不是有什么魔力,每次在她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呆着时,总会被他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