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温瑾嗷嗷叫唤,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毛都炸起来,杏眼瞪大:“说,你是不是跟煦姨学的!”
傅迟坏心眼地翘下唇,这才松开手,看着她红乎乎的耳朵,轻描淡写地抬抬眼皮,把习册推到她手里,又说:“还有十二月份的六级啊,别忘了报名。”
“六级我考过了!”裴温瑾捂着耳朵喊。
……
傅迟挑眉,眼神似睥睨天下,又跟看傻子似的看她,抬手敲敲桌面,“你不会以为,六级考四百多分就行了吧?”
“那不然呢,过了不就行!”
傅迟冷冷吐出一件事实,“班里只有你一个四百多分的。”
“那怎么了,你嫌我丢人啊,我可是裸考六级都能过的人!”裴温瑾张牙舞爪地扑到她身上,拽住她的脸蛋扯,漂亮的眉眼凶巴巴,娇声威胁道:“你敢说嫌弃我试试,我咬死你!”
“好了,别闹了。”
傅迟往后躲,按住她的脸,把人拨拉开,素白脸颊顶着粉红色的指印,热热的,难以忽视,她忍不住拧下眉,摸摸自己的脸,这祖宗要戏么死她。
“你快点学习,还有不到一周就开学了,到时候重修你就哭去吧,丢人丢到下一届去了,到时候校园论坛上就挂着你抱书去上课的照片。”
“说不定标题叫什么,”傅迟抬指敲下巴,呈思考态,眉毛抖两抖。
“大力小公主也逃不过重修的命运,总不能把老师搬出教室。”
她笑得蔫坏蔫坏的,“我到时候肯定去下面点个赞。”
裴温瑾恼羞成怒,气炸了,直接上拳头。
“嘶——”
傅迟塌下右肩,一边倒吸凉气,一边外歪头,舌尖顶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
“那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毒舌。”
裴温瑾生无可恋地瘫在桌子上,疯狂扭动身体,不情不愿哼哼:“干嘛非要学习,我就是不想学习,我画画也能养活我自己,我就是不想学什么破金融。”
话音顿了顿,她声音小了几分:“虽然有你跟我一起,但我还是不愿意。”
傅迟拎着笔戳她脑袋,无奈叹气:“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就算再不愿意学,考试起码也要过,你又不是学不会,就是不学。”
“我们又不一样。”
裴温瑾猛然坐直身体,看着傅迟,瞪着眼睛,嘴里嘟嘟囔囔:“你总是那么听母亲的话,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又不是你这样的。”
“一点自己的追求都没有。”
傅迟愣住。
裴温瑾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话说过火了。
“那个,傅迟,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眨眨眼,眼尾耷拉下来,怯生生伸出手,挽上傅迟的胳膊,讨好似的晃动,嗓音软了又软。
“我就是,就是跟你不太一样,或许…或许母亲的决定正好和你的一致,所以看起来你总是很听母亲的话……”
裴温瑾仍在耳边念叨,急于挽回,傅迟安静如斯,坐姿笔直,她小小抿下唇,眼底晦暗不明。
“就是,就是,我真的没别的意思,我没说你不好,你好厉害的,什么都会。”
某人念得口干舌燥,迟迟不见傅迟有动作,说实话,裴温瑾有点慌。
头一次意识到自己嘴快不过脑子,都说了些什么鬼话。
要不找姐姐问一下好了,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啊,姐姐应该有方法解决吧。
就在裴温瑾努力尝试未果,又瞥了好几眼傅迟,见她愣在那里没动静,舔舔嘴巴,摩拳擦掌打算悄悄溜出去给裴泠初打电话。
这时,傅迟忽然动了。
“可能,你说的对,我还真没什么追求。”
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可悲,咧开的弧度像在嘲讽她自己。
裴温瑾有点担忧害怕这样的傅迟。
没见过,忽然就跟心目中的傅迟拉开距离。
她猛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空气寂静凝滞下来。
傅迟靠在椅背上,垂着头,双手搭在大腿上,细细的笔杆在指尖旋转,面无表情,薄薄的唇瓣似纤细的柳梢。
与其说她听话,不如说她不介意,她觉得真没什么。
裴泠初是表面上听话,其实心里在抗拒,却碍于某些她不知道的原因,按照母亲的要求做。
裴温瑾是一点都不听,不管母亲说得对不对,她有自己的主意,也可能,她就是单纯讨厌有人命令她做什么什么。
但她不是,她是家里最乖,从未反抗过母亲的孩子。
尽管她纹了身,还会在大半夜开机车出去飙车。
这些事或许母亲都知道,有什么事是母亲不知道。
但她愿意听母亲的安排,不因为她是半路中捡来的,在家里没有话语权,低人一等,她知道母亲不会害她。
而是因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裴泠初身上。
只要一直能待在她身边,傅迟就很知足了。
然而,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傅迟忽然叹气,吓了裴温瑾一大跳,“你,你突然叹气干嘛?!”
“没事,今天外婆八十大寿,晚上要去老宅那边,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屋收拾一下。”
傅迟站起身,笔轻轻放桌子上。
“噢,你不说我都忘了。”裴温瑾卷着自己蓬松的发丝,眉头一蹙,嫌弃地皱起鼻梁。
“就不能不去嘛,每次去都会挨说,一点也不好,饭好吃有什么劲,餐桌式教育,吃了反胃。”
她瞳孔微怔,猛然想到一件事——母亲是不是从小都这么过来的。
母亲很少带她们回老宅那边,若不是因为母亲离婚,外婆找上门来,她以为她们家就这么几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