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高兴了,爽快说了地址,又加一句:“记得穿漂亮点啊,咱可不能被其他人比下去,你可是超模!”
裴泠初笑笑应下。
然而等江莱看见她的穿着打扮时,更乐了。
指尖捏着她袖口晃晃,勾着眼尾,好玩道:“妹妹,谁家好人来酒吧穿长袖啊,还是宽松款!”
“说好要惊艳全场呢!”
裴泠初小小咳一声,略带病气虚弱的眼睛轻轻看她一眼,温声说:“晚上有点冷,加了件外套。”
江莱何时见过裴泠初这般虚弱的模样,瞪大眼睛,惊讶道:“我怎么感觉你生了一场病,性子都变了呢,人怎么软了呢!”
“虽然我依旧看不懂你吧。”
裴泠初微微勾下唇,轻抬手,跟服务员要了一杯温水。
“谁来酒吧喝水啊,还是温水。”江莱吐槽她,啄一口酒水。
两人坐在吧台这里,灯光打下来,落到江莱精致漂亮的蝴蝶骨上,细细的红色肩带挂在雪白肩头,大波浪卷发拢在一侧。
她就像夜晚勾人的魅魔,斜着身,双腿交叠,亮黑色的高跟鞋一下下挂在脚尖轻晃,而一旁身着白裙的裴泠初就是夜晚清落的月亮。
反差感很足,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却没人敢上来搭讪。
谁不知道裴泠初,又有多少人不知道江大设计师。
“哎,我跟你讲啊,我要被江温烦死了,她最近总是跟我讲,她和她新交的女朋友的事。”
江莱吐吐舌头,闷一口酒,面上白白净净的,裴泠初指腹摩挲着玻璃杯壁,神态祥和,安静听她讲。
“真不知道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她之前交了那么多女朋友,也没见有这么多事啊。”
“说什么,对方不及时回她消息。”
裴泠初这时还能笑一下,问几句,然而再往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她女朋友是个大学生,挺活泼开朗一小姑娘,我见过来着。”
“江温又说什么,那姑娘和别的女生玩在一起,太亲近了,她觉得不高兴,她和那姑娘说这事,人家说是普通朋友。”
江莱重重呼出一口气,抬手捂住侧脸,愁眉苦脸起来,生无可恋继续说。
“但江温就是不行,觉得那姑娘和别人太亲近,一整天在我耳边念叨,啊啊啊,要命。”
她破口大骂起来。
“我一个不谈恋爱的,她来问我这事,这明明就是吃醋,她自己占有欲太强,她自己就是过意不去,还要跟我说。”
“我说她吃醋,她就是不信,我说她占有欲太强,诶,她也不信。”
“还跟我说,她让那姑娘别和她们来往,那姑娘生气了,说她控制欲太强,把她给拉黑了。”
“我真。”
“我已经不想搭理她了,烦,谈恋爱的事永远别落我身上,麻烦,还什么吃醋不吃醋的,这醋我嫌酸,不爱吃。”
话音落下,好半天没听见裴泠初的声音,江莱迷茫抬起头,借着霓虹灯光看她侧脸,“嗯?泠初,你怎么不说话了。”
“没……”
裴泠初声音轻,若不是两人距离近,江莱毫不怀疑她的声音会淹没在DJ音乐里。
她盯着眼花缭乱的水波,指尖扣紧杯壁,张张嘴,舌头发麻,有点乱,她忽然有点慌,心跳轻微失衡,“温温还有说什么吗?”
“嗐,”江莱撩撩头发,将胸前的发丝拨到身后,“那说的可还多了。”
“什么她想和那姑娘穿情侣装啊,但那姑娘不喜欢,她能跟我叨叨一天。”
“还有江温想亲她啊,那姑娘说太快了,也不同意。”
“还有什么,牵手,牵手这事总可以吧,毕竟是女朋友,但那姑娘要先给她的手消毒,人家有洁癖,江温连这也要跟我念叨个没完没了。”
“我怎么不知道她是个恋爱脑,就这么喜欢人家姑娘?”
“还有啊,那姑娘也是,要我说,她俩真不合适,一个猛得上前追,一个总是向外推。”
“我看江温挺可怜,呵。”
江莱嗤笑一声,端起酒杯摇晃,眼尾一压,神情魅惑,看向裴泠初,感慨道:“喜欢一个人,怎么就有这么多情绪呢,挺令人讨厌的,不自由。”
“你说是吧,泠初?我也没见你喜欢过一个人,你应该也不懂这种感受……”
“砰——”
忽然,玻璃杯倒在吧台上,黑色大理石台面印上亮晶晶璀璨的光彩,水流沿着桌边淅沥而下。
玻璃杯轱辘轱辘滚动。
裴泠初一侧的裙子被打了。
“泠初,你怎么了?”江莱眉头紧拧,连忙抽几张纸按在她裙子上,忙不迭把杯子扶起来,“你是不是走神了,杯子都没拿稳。”
裴泠初猛然站起来,挡住她的动作,声音缩紧,“江莱,我没事,不好意思,我今天先回去了。”
她动作很急,甚至可以说有些手忙脚乱,江莱觉得她不对劲,想伸手去拉她,“泠初,你怎么了?我刚刚有哪里说的不对?”
“没事,就是太晚了,我该回去去了。”
裴泠初朝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跳过水滩,把手里的几张百钞放到江莱手边,“不好意思啊,江莱,聊到一半我就要走。”
“但是,我们下次再聊吧,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裴泠初步履匆忙地离开热闹场。
临近初秋,夜晚的气温降下来,吹着徐徐微风,略凉。
她独自一人走在街边,抬手抚下手臂,眼中空荡荡的。
她的灵魂又升到空中,开始审视她,审视众人,审视世界。
裴泠初仿佛自虐般,脑中不停回放江莱说的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