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意识都烧迷糊了,她还想着不能暴露自己的情绪,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抱住的人不是傅迟,她不能掉眼泪,要把手松开。
裴泠初立马紧闭双唇,眨几下眼,把眼泪憋回去,又用了吃奶劲抬起胳膊,用力推拦在腰前的手臂。
可身后的人非但不离开,还要用力抱紧她。
“走开…”
“别碰我…”
她气喘吁吁的,不断扭动身体,要把自己从她怀里退出去,隐约中,她听见说话声,但耳朵里堵了棉花,她的声音模糊而遥远,听不清,手臂被很大的力气抓住。
裴泠初突然失控,指甲狠狠抓了一下,歇斯底里喊道:“松开,别碰我,别碰我,不要管我!”
或许潜意识里,她还是把抱住她的人当做傅迟,她才敢这么造次。
裴泠初脸蛋上又布满泪水,她变成潮湿的雨林。
重新抬手抱住她。
为什么她身上没有中药味,明明就不是傅迟,傅迟根本不会来。
可她的手臂,她的身躯,就连鼻尖正好抵在她甲状软骨上的高度都那么熟悉。
裴泠初讨厌自己。
讨厌伤害了傅迟的自己,讨厌希望傅迟能原谅她,重新回到亲近距离的自己。
哭累了,脸颊泛起刺痛,裴泠初胸口上下起伏,喘息沉重,病情似乎加重了,有人拿着锥子一下下往她脑袋上钉,太阳穴突突发胀发疼,又在床上昏睡过去。
裴泠初高烧了三天,第四天终于降下来。
裴煦端着餐盘,推开房门走进来。
“小初,吃点东西吧,我熬了小米粥。”
裴泠初靠坐在床头,双手搭在被子上,眉眼温和,轻轻抬眼看着她,嗓子略微沙哑,嘴唇也干裂起皮,“煦姨。”
见她面色终于恢复如常,裴煦安下心来,肩膀一压,如释负重,将餐盘放在床头柜上。
“温度终于降下来了,你要吓死人,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发烧了,还高烧四十度,烧了三天,差点烧成肺炎,汐曼说再烧下去你就要去医院了。”
“你意识不清醒,吃不下东西,只能输营养液,你手都输肿了。”
裴泠初小小抿下唇,眼睛一垂,扫一眼泛青的手背,眼神微动,她突然抬眼看向裴煦,问道:“煦姨,这些天是你照顾我吗?”
“是啊。”裴煦搬一张小桌子放到床上,又把餐盘端上去,解释道:“你烧了一晚上都没人知道,要不是我看你到中午还没下楼,上去瞅一眼,我都不知道你发烧了。”
“学校组织这一周提前实训,小迟和小瑾都去学校了,要过几天才回来,你烧得太厉害,烟回让我这几天留在家里照顾你。”
“这样啊,麻烦煦姨了。”
裴泠初点点头,声音很轻,带着病气的虚弱,她轻轻咬下嘴唇,抓下被角。
也对,怎么可能是傅迟。
裴煦多看她两眼,见她情绪不高,眼底闪过犹豫,把勺子往她手里递,“小迟她们晚上是可以回来的,就是要请假,你要是觉得无聊,我可以给她们导员打电话。”
裴泠初瞳孔一怔,下意识摇头,“煦姨,没事,不用让她们回来。”
这之后,裴泠初安安静静喝粥,食欲不太行,喝不了多少就让裴煦端走了。
“小初,你先好好休息,别想其他事,费心神。”
裴煦端着餐盘离开。
她一出门,靠在墙边清瘦高挑的人立马看过来,满眼担忧,压低嗓音问:“她怎么样了?”
“下楼说。”裴煦给她使个眼神,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等到厨房,确定裴泠初听不见,傅迟才放开声音,“她还烧吗?”
“她就喝了这么一点粥吗?”
“她嘴唇是不是又裂了?”
……
裴煦被她接连不断,一句接着一句的疑问整得笑起来,眨眨眼,调侃她:“这么关心怎么不自己去看看她?”
“还要偷偷摸摸的。”
傅迟轻咬唇瓣,略微为难,“煦姨,我们刚闹了矛盾,不太合适。”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裴煦瞥她一眼。
“那她有问起我吗?”傅迟问道,眼睛闪了闪。
……
裴煦沉默了。
傅迟眸光暗下去,眼睫垂落,目光静静流淌在裴泠初剩下一大半的小米粥上,声音低落,唇畔勾出一抹落寞的笑意,“她烧退了就好,煦姨,我该回学校了,马上就要晚点名了。”
“如果她有什么事,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然后,”傅迟声音顿住,她在内心挣扎几秒,深深呼出一口气,“我这几天就不往回跑了。”
其实裴煦很想问问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每次傅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机会问。
“煦姨,我走了,你别告诉她我这几天回来过。”傅迟背上包,朝楼上瞄一眼,偷偷摸摸开门走了。
等出了门,傅迟又抬头看一眼裴泠初卧室的窗户,掩着窗帘,她也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光。
总之没有想见的那个人就是了。
傅迟怕她突然拉开窗帘,忍着心痒,又看了一眼,转头立马沿着小路跑出去。
这之后,裴泠初又反反复复低烧了三天,拍摄安排也不得不往后推延。
裴煦一字不落地给傅迟报备裴泠初一整天的状态,包括她喝了几杯水,吃了多少饭,温度降了还是升了。
某个小管家非要她天天汇报。
“晚餐是清灼白菜,瘦肉粥,菜吃了一点,粥吃了半碗……”
裴煦正坐在床边一边晃腿,一边给傅迟发今天晚上裴泠初吃了什么,裴烟回忽然出现在身旁,借着身高优势,看清她手机屏幕上打的字,眉心闪动,轻念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