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下,时幼忍不住皱了皱眉。
美丽?
她从未听过,任何人这般形容过自己。尤其从一个如此危险之人口中听来,只让她心里添了一分寒意与厌恶。
时幼没有半点回应的兴趣,仿佛懒得与他再多说半句,只是转过身去,不再看桑砚辞。
这时,冷修宁的声音,再次从高台上传来:诸位,分组已定。然而,由于两位未开启圣瞳,无圣流可测,暂时无法分组。”
“如今,现有两支队伍各空一席,时幼,桑砚辞,琉,你们三人,可自行选择加入。”
时幼抬眸,那三支空缺的队伍里,一边是陌生的面孔,皆是自己未曾谋面之人,另一边,有抹红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未来的合欢宗圣女,明烬。
时幼记得,这位明烬对自己,虽称不上厌恶,却也绝非友好。
但时幼转念一想,若能借此机会,与明烬打好关系,或许能探得更多,关于那创立了阴阳眼的圣女秘辛。
念及至此,时幼不再犹豫,迈步向明烬所在的队伍走去。
明烬抬头,冷淡地扫了时幼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欢迎的意味。
队伍中的另外两人反应更直接。
一人钝钝地偏过身,另一人,则不加掩饰地露出厌恶,下意识地退了两步,眼中满是警惕与排斥,甚至掏出袖中的帕子,擦了擦身上。
时幼侧首,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淡然,并未露出半分情绪。她向来如此,不将外界的评价放在眼中,如今更是。
这时,明烬终于开口,却只是冷冷地吐出一句:
“希望你别拖累我们。”
时幼抬眸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明姑娘,这句话,或许我也可以原封不动还给你。”
明烬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似乎懒得与时幼再多说一句。
四人站定,各怀心思。
广场上另外两队逐渐归位,而时幼这一队的沉默,显得格外刺目。
冷修宁站在高台之上,目光扫过已经安静下来的广场,最终,看向广场东西两侧的两座高塔。
“诸位,这两座塔,你们已然熟悉。东为日塔,西为月塔。”
“日月同辉,共守天地,但接下来的试炼,将会在月塔举行。”
冷修宁略顿了顿,环顾四周,继续说道:
“月塔共十二层,象征十二时辰,每一层,都不得逗留超过一个时辰。”
“一旦超时,塔内机关自启,通道关闭,便只能原地止步,视作淘汰。”
说着,冷修宁抬起手,手掌平摊,一枚弯月形的白玉,悬于她的掌心。
“而这,便是月令。”
冷修宁的目光从修行者间掠过:“每支队伍,若想向上一层,只需消耗一枚月令。只有持有月令的队伍,才有资格打开通往下一层的大门。”
“然而,这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月令散布在塔内,有些藏得浅显,抬眼便见;有些埋得极深,需经生死关隘才能得到。”
“若想晋级,唯有集齐足够的月令,踏上塔顶,才算晋级。”
六千名修行者仰头聆听,明烬亦专注听着,神色不似寻常冷淡,甚至多了一抹跃跃欲试的亮光。
这时,冷修宁不动声色地一收手,月令如流水般滑入掌中,随即消失不见:“那么,规则清楚了,剩下的便是行动。记住——若想赢,靠的,可不仅是能力与运气。”
话音落下,武道司的执事们穿过人群,举起手中的指引烛。
队伍开始缓缓流动,修行者们屏息跟随,广场上一时间只有脚步声,与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响。
时幼随着人群走向塔门,那扇厚重的石门,在她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突然,一声闷响从塔内传来。
轰——
塔门震动着开启,两扇巨大的石板缓缓分离,摩擦声如沉雷滚过。
寒风从塔口方向吹来,扬起些许尘沙,带着青苔的潮味。
浓稠得化不开的黑,从塔门内涌出。
塔内两侧,有灯火微弱闪烁,灯盏外包裹着一层黑铁,发出的光仿佛疲惫的旧日残星,仅能勉强照亮前方的一寸之地。
身旁,有人呼吸微乱,也有低声的窃窃私语。
时幼跟随人群缓缓向前,目光未曾离开那片黑暗,直到看到前方不远处,宁弃的背影。
宁弃似是有所感应,突然回头,目光穿过重重人影,直直望向时幼,然后勾起嘴角,朝她笑了一下。眉
梢带着一贯的轻松,仿佛这塔内等待众人的试炼,不过是寻常的一次游历。
时幼下意识地,回应了一个浅淡的微笑。
可很快,这笑意便从她脸上褪去,像是被什么狠狠擦掉了一般。
因为她看到宁弃身后不远处,人群之中,一抹白色跳跃而出,如雪一般刺眼,却带着寒意与危险。
远远望去,伶舟莲正混在人群中,步伐松散,指尖时而微微颤动,时而打着节拍,像是在克制,又像是等待某个机会。
时幼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心。
伶舟莲离宁弃很近,近得只隔了三个人的距离。对于一个疯子来说,这样的距离,无异于宁弃在刀锋上跳舞。
只是。宁弃的背影,很快被吞没在那片黑暗之中。
时幼的目光随宁弃移动,直到她再也看不到宁弃为止。
而伶舟莲紧随其后,像是一头跟在猎物身后的狼,静默无声。
时幼收回视线,心知目前也无法提醒宁弃,只得迈开了脚步,走入那片黑暗之中。
塔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低沉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