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五百道光柱接连而起,将整片场地填满了光与影。
然而,灰色的光柱,占据了绝大多数。
而稀稀落落的金光与银光,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焰,在灰色的光柱海中格外夺目。
每一道金光亮起,便引来一片窃窃私语,它们比灰光更耀眼,却终究寥寥无几。
时幼抬头,看着那漫天的光柱,灰的、金的,银的,内心不觉涌起一丝想象。
时奕若是此刻踏入阵中,他的光柱该是怎样的?
大抵是比雪更白,比这天地间的一切,都要更为澄澈的颜色吧。
他若能在,又该有多耀眼呢?
就在这时——
嗡!
场地中央,一道耀眼的白光骤然亮起。
那比一切的光柱更为炽烈,却不刺眼。它洁净、明亮,白光所过之处,连空气仿佛都变得澄澈,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净化了一般,如山洪暴发,瞬间贯穿天地!
“那是太子殿下的圣流!”
一声惊呼打破了场间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道白光吸引,目瞪口呆地看着它直冲云霄。与灰光、金光不同,它太过耀眼,硬是将其他所有光柱都压了下去。
“殿下的圣流,竟如此纯净……”有人喃喃出声,语气中满是敬畏。
时幼昂首看去,那白色光柱的顶端,竟然泛出一圈淡淡的银晕。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言语也因那光柱的出现变得多余。
光柱之中,一道身影显现。
那是一个极为耀眼的年轻男子。
他的肤色极白,白得近乎透明,光柱从他脚下升起,将他笼罩其中,圣洁的光在他的周身游走,将他映衬得如月悬高空,远而不可及。仔细看去,他身着一袭玄金滚边的白色长袍,外罩一件金色披风,披风的内衬泛着绸缎的细光,如同月下金波潋滟……
温润而不刺目。
这样的人,不用开口,便已注定是目光的焦点。
太子昭琰,就这般站在那里,嘴角带着一抹浅笑。
时幼认真注视着光柱之中的身影,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明明是如此耀眼的圣流,铺天盖地般冲破天穹,却将他衬得越发平静。他站在那里,既无锋芒毕露,也无傲气横生,却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敬畏。
仿佛,那光柱的每一寸光辉,都因他的存在而显得理所应当。
确实是天昭国太子该有的锋芒。
时幼看得太过认真,完全没注意到,身侧的宁弃,袖中的手不自觉地蜷紧,指尖掐入掌心,却又迅速松开。几次反复间,手背血管微微显现。
宁弃看着光柱里的昭琰,目光夹杂着冰冷,恨意,不屑,还带着一丝不服气。
光柱之间,入阵与退阵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一批人走了,一批人又上前,脚下的光点闪烁不息。
时幼数着一道道光柱起落,已然有两千多人入阵,然而漫天光柱之中,白色不过寥寥四五道。灰光沉闷,金光刺目,银光澄净——
可她等待的那道光,始终没有出现。
时幼的目光逐渐变得急切起来,甚至挨个在那些光柱间寻找,想从林立的光柱中,捕捉到某个熟悉的存在。
可一圈圈扫过,时幼的眉头却一点点皱紧。
难不成……云倾散人没有来?
时幼的手下意识攥紧,心底掠过这个念头之后,她的呼吸竟也乱了几分。她从未觉得等待会让人如此不安,如此漫长,就连这种等待本身,也成了一种折磨。
身旁的宁弃,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宁弃侧过头:“时时……啊,该叫你时幼了,你在等什么?”
时幼一怔,目光从光柱间收回,像是突然被拉回了现实。她想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刚要开口——
一道洁白的光柱,从远处冲天而起。
第37章
杀意我来了,只为再杀你一次。
起初,那只是一道极为细微的白光,像是一缕白烟,从低处袅袅升起。
很快,它变了。
它越升越高,越来越亮,直至贯穿天幕的刹那,一声低沉的嗡鸣,震彻整个广场。
所有的光柱,都在那一刻,黯然失色。
那光不是灰色,不是金色,也不是寻常的白色。
其冷清得不染半分杂质,宛如一柄白玉铸成的长剑,光柱笔直,隐隐透着一股肃然的气韵,可再细细望去,那道光柱,分明又像一根立于天地间的竹,坚韧而挺拔,无论风雨如何冲击,始终屹立不动。
圣流如人,这样的圣流,只能,也只会,来自于一个人。
云倾散人!
时幼的目光牢牢锁在那光柱上,唇角缓慢扬起。
那笑意淡薄,冷如刀锋,却藏着几分无法抑制的兴奋。
杀意在她眼底翻涌,像潮水冲破堤岸,从她的阴阳眼中喷薄而出,顷刻间将她整个人席卷得彻底,甚至连血液都变得滚烫不已。
太阳穴的血管鼓起,时幼整个人仿佛被这杀意裹挟而出,再无法掩饰半分——
无法再藏,无法再忍。
光柱中,那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情绪。
他转过身,看向时幼。
在他转身的瞬间,整个天地,仿佛随之一静。
他长发垂落,半披在肩,另一半散在背后,白玉面具覆盖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双眼,清冷得像高山上的寒潭,却又深邃得令人心悸。
时幼无法移开目光,是啊,云倾散人那双眼里,藏有太多的情绪。有悔意,有愧疚,也有冰冷的杀意,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透过这双眼睛,她看到了他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