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修宁站在日月纹路交汇之处,环视四周,声音有力:“各位修行者,圣瞳之力,乃是修行者内力与心性的体现。在比试开始之前,需先测定,各位的圣流强弱,以定高低次序。”
她抬起手,袖口轻扬,那柄金属短杖缓缓悬浮而起,杖身散发出一道道流光,如银河般在空中流转,洒下一片澄澈的光辉。
“强弱自分,等级有序,接下来的每一场比试,皆会依此结果为基,铺设你们的路。不过,无论起点如何,终点将由你们自己决定。”
说着,冷修宁收起手杖,目光落在众人身上,挨个扫过,说得很是从容:
“若无异议,便开始吧。”
场间静默了片刻,然后有修行者踏前一步,站到队列之首。
正是沉寂之时,一道熟悉的男声,忽而响起,声音里带着几分散漫的倦意。
“冷监主,稍等啊。”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漫步而来。
来者半披一袭雪白狐裘,腰间挂着酒袋,步伐近乎懒散。
“有个人不能参加。”傅夜城缓慢抬手,懒懒地指向人群中一处,“她。”
所有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目光交汇之处,时幼静静地站在那里。
时幼似是早已料到,面色无波无澜,既无惊讶,也无愤怒,仿佛傅夜城指的根本不是自己。
第35章
傅夜城(二)我不服气
广场上一片哗然。
低语声如浪潮般翻涌,无法平息。
这个女子,方才还大言不惭,敢直问道陵子,能否拒绝国师之权,如今又被醉剑夜侯点名——
她到底是谁?怕不是那位……
冷修宁目光从傅夜城转向时幼,又转回来:“规矩在此,她既已站在这片广场上,为何要被剥夺资格?武道司向来以公正立名,她若不能参赛,傅守将,你需给出一份合理解释。”
傅夜城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又挠了挠头,似是有些为难:“啊,这其实是帝君的意思。我不过,只是个传话的。”
“至于她为何不能参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傅夜城一笑,眼神却变冷,“不过是擅闯通音塔,还顺手斩了那条镇国锁罢了。事情闹得这么大,总得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抓了问话,怎么也合情合理吧?”
低声的议论,惊讶的呼吸,夹杂着几句难掩震惊的呢喃,像是燃起一片燎原的星火,瞬间吞没了原本的平静。
“她果然就是那时幼!”有人脱口而出,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所有人都盯着时幼。
宁弃也盯着时幼。
宁弃脑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亮了,一瞬间——所有的疑惑、猜测,甚至那份本能的亲切,都化作了一个答案。
是了,一切都对上了。
那个自称“时时”的女子,被人轻描淡写说会拿第一的女子……宁弃终于明白了,这一切并不是巧合。
原来时时的“时”,是时幼的“时”。
她就是时幼。
她就是那个敢擅闯通音塔,斩断镇国锁的狂徒;是那个放话要拿承天榜第一,震惊整个世间的女子。
宁弃望着时幼,竟一时说不出话,眼神复杂得像是一汪搅动的深水,混着震惊、无奈,还有一丝不愿承认的佩服。
然后,宁弃忽然笑了,轻轻地、带着点无力地笑了。
原来从一开始,她根本就没骗我。
……
……
与此同时,四周的目光越聚越多,汇聚成一道无形的箭雨,直直刺向时幼。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讥讽,还有人啧啧称奇。
然而站在人群中央的时幼,却站在原地,并未发话,仿佛这一切,与她毫无关系。
这时,冷修宁抬了抬手,压下了人群中渐起的喧哗。
冷修宁的目光落在傅夜城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警告:“若是帝君旨意,傅守将,你可曾带了圣旨?”
傅夜城闻言,露出笑意,似乎早已料到会被这么问。他上前,掏出一卷金色的卷轴,郑重递给冷修宁:“自然。”
冷修宁接过卷轴,指尖微顿,快速扫了一眼上面的印纹,金光流转,那是帝君之印,分毫无误。她眉头微蹙,抬眸看向时幼,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
“时幼,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那一刻,天地仿佛安静了一瞬。
但仅仅只是一瞬而已
时幼站得很直,似乎一切压在她身上的目光,根本不存在:
“我不服气。”
此言一出,议论,质疑,与冷笑声渐起。
时幼站在众人的视线焦点中,身影虽单薄,却丝毫不显弱势。
她坦然开口,声音诚恳,字字有力:“我擅闯通音塔,斩了镇国锁,确实有错。这一点,我不辩解。”
“但道陵子曾亲言,承天榜因失公允,才特地开此比试。想必,圣人的初衷,是让每个人,凭真实的力量争得一个结果,而不是在不战的情况下,便被剥夺资格。”
“今日,我站在这里,只求一场比试。比试过后,无论帝君如何发落,我绝不推辞,亦绝无异议。若承天榜真是以实力为凭,那便容我用这一战,证明我的悔意与决心。”
时幼顿了顿,十分认真道:
“何况,若需以实力为凭,为何我不能凭实力问鼎?”
这一刻,场间一片死寂,连傅夜城都抬了抬眼,重新打量起她。
她看着很小,肩头也很单薄。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中,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尽管如此,时幼却偏偏站得笔直,眉眼间藏着几分倔强。
那双眼睛尤为特别,如火星子一般,烧得让人移不开视线。这种亮,不张扬,不锋利,却比任何剑锋都更明亮,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