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向玄霁王,上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你与时时,莫不是一对情投意合的佳偶?”
时幼下意识准备澄清,可嘴实在是不听使唤。
而玄霁王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显得有些冷淡。
他看了看时幼,又看了看宁弃,他们之间的距离,坐得实在近了些。
近得……让他觉得碍眼。
于是,原本想否认的玄霁王,并没有否认,反而沉默地低下头,冷冷地应了一声。
“嗯。”
时幼懵了。
这一声“嗯”,仿佛一记重锤,砸得时幼心头一跳,连醉意都散了几分。
他,他干什么呢他?
时幼下意识想要解释,但话还没出口,宁弃已经摆手,笑着开口打圆场:“哎呀,公子,你可别多心,我这不过是看二位喝得尽兴,觉得投缘才凑过来的,绝对没别的意思!别人的女人,我宁弃,绝不会动半分心思!”
时幼的嘴合了又张,张了又合。刚想说些什么,时奕又对她笑道:“对了,时时,这次承天榜比试,咱们要不要搭个伴,这样也能轻松些——”
话音未落,宁弃忽感一阵寒意,席卷而来。
因为玄霁王已经站起了身。
玄霁王停在时幼面前,低头看了时幼一眼:“起来。”
时幼抬头,怔怔地看着他:“你,你……”
还未等时幼说完,玄霁王抓住她的手腕,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时幼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带,整个人差点踉跄倒下,抬头看他:“你,你,你做什么。”
玄霁王没有看她,直直盯着宁弃,说出一句,听起来乍一看没什么不对,实则极为直白的话语——
“我们,回家,睡觉。”
时幼他牵着往前走,脸上一阵燥热:“不,不是……”
她还没说完,剩下的话语,便被玄霁王一记冷冷的眼神压了回去。
宁弃看着他们离
去的背影,随即笑出了声:“啧啧,喝足了酒,携夫人归家咯,这两个人,还真是天作之合。”
……
……
时幼心里本有千言万语,想要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她想问,凭什么他当着宁弃的面,非说他们是一对?
她想问,自己明明没开口说要走,他凭什么,这么霸道地拉着她往外走?
然而,酒意早已麻木了她的舌尖,带来一阵阵让她发软的醉意,想要开口,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时幼低下头,望着自己与他的距离,被他无形中拉得越来越近,脑中,原本活跃的思绪,此刻却被迷离笼罩着。
二人一前一后,行走在九曲巷的长街之上。
人潮的压迫感让她有些窒息。四周脚步声、商贩的吆喝声、甚至是远处传来的笑声,都在这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时幼想让他松开手:“松,松……”
她确信,玄霁王绝对已明白,自己到底想说什么。可他那牵着她的那只手,却紧了紧,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时幼无可奈何,只能被他一路牵着。
尽管夜已深,九曲巷依旧热闹非凡,人潮如涌,灯火辉煌。
时幼晕乎乎的,却隐约看到不远处,人头攒动,几乎围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子,议论声更是响成一片。
她踮脚望去,只见人群之中,挂着一块大红布条,字迹鲜红刺眼,上面用黑色的隶书写着“承天榜名次押注”。
有几人高声喊着,表情热切,站在一块木质的长桌旁,卖力吆喝着。
长桌旁,写着一串串人名,下面则标明了与之对应的押注金额。
时幼看见了云倾散人的名字,又看见了宁弃的名字,直到最后一行,才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她名字下的空白处,显然没有标记任何人的压注金额。
那里空荡荡的,连一枚压注的铜钱都没有。
一位路人似是注意到了:“诶?怎么没人压这时幼啊?”
“谁敢压她?她今日大闹传音塔,听说啊,连傅守将都出马了,我看她,早已经被抓走了,哪还有资格参加比试?”
时幼:“我,我……”
她只想说,她可是要做第一的人,怎么能被轻易抓了去,可话还没说完,玄霁王已然松开了她的手,走到那张长桌前。
他脸色微红,站定,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桌上每一张贴着名字和金额的纸张,最终定格在时幼的名字下。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愈加集中在玄霁王身上。
时幼知道,他要做什么。
果然,玄霁王伸出右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押注。”他道。
整个街道,似乎因为这一声话语,而彻底安静下来。
无论是本来正要压注的人,还是围观的路人,视线全都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他。
因为他的右手之下,躺着一枚沉甸甸的金锭。
而金锭之下,赫然写着时幼的名字!
“这……”有人忍不住低声咳了一声,“公子您真想压她?没资格参加比赛的人,怎么能压?压她,怕是要赔了大钱啊。”
“就是啊,这可不是小数目!不合适吧,公子?”
这些质疑的声音,一波接一波地传来。
玄霁王并未急着开口。
他微微侧头,眼神懒懒地扫了一圈,目光掠过那一张张好奇、讥讽的脸庞,眼中满是令人心底发寒的冷意,似乎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过只是肮脏的蝼蚁,不值得他停留片刻。
于是,他轻轻一抬手。
所有人,再度听到金锭落下的声音。